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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 World, One Wardo—

【ME】长情告白 9

【09】

“公开我和Eduardo Saverin的关系,来平息LGBT事件?”

Mark靠在黑色的皮质座椅上,抱着手臂,用一种讽刺的、没有温度的声音,问提出这个建议的Peter Thiel。

但随后他凌厉得像刀锋的眼光刮过每一个人,最后停在凯杰脸上。

“你们不是一直觉得Facebook不该是Mark Zuckerberg一个人的吗?”他冷笑,“让我想想你们私底下是怎么说的,又是怎么对媒体作出一些暧昧的暗示?”Mark的语气尖锐极了。

他虽然在笑,但是脸上每一道线条,特别是颧骨和微微昂起的下颚,都像削尖了的铅笔,异常锋利。

 

他冷笑着一项项数出以凯杰为代表的股东们说过的话。

“公司内部权力已经失衡,独裁损害股东利益,还有什么?对了,190亿收购WhatsApp后,你们不是还忧心忡忡地对媒体表示,我可能会让Facebook沿着我个人认为正确的道路发展,并为此投入过多资源,造成股东利益受损?”

“怎么,现在又是‘我的’Facebook,需要我用隐私来解决舆论危机了?”Mark问他。

凯杰脸色有点难看。

这些言论虽然是股东们私下常说的,但暂时还没有人胆敢挑战Mark的权威,直接在这个独裁暴君面前这么说,谁想Mark早就了如指掌。

更可怕的是Mark能随口说出这些,正说明了他对股东的意向和动向全都一清二楚。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Mark却没有给他机会。

“对了,你们想要一个独立的董事会和一个独立的董事长,”Mark说,“因为独立的董事会有助于Facebook权力结构的平衡,对Facebook的发展和公众形象,‘尤其有益’。”

Mark的语速非常快,特别是他恼火的时候会更快,就像机关枪一样,句句诛心,一点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

“所以,这种欺瞒公众、转移舆论的建议,就是你们董事会所谓的‘尤其有益’的建议?”他问凯杰。

那四个字被Mark着重点出,讽刺得凯杰憋红了脸。

 

Mark回头给了身后的Felix一个眼神,后者非常有默契,快步上前,逐一收走各位董事们手上的照片,然后将它们全都交给了Mark。

Mark接过照片,开始慢条斯理地一张张翻看。

会议室一片死寂,大家都在等着Mark看完它们。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照片,表情阴鸷,用玩笑的语气说了一句,“拍得不错,在新加坡跟了我很久吧。”

凯杰这回没敢接话。

Mark把十来张照片全部看完后他递给Felix,Felix将它们收好。

“我觉得这次会议可以结束了。”Mark站起来。

“等等,”凯杰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LGBT的舆论危机?”

“我以为你们要求开这次临时董事会,是为了应对LGBT的舆论危机,”Mark那双凌厉的钴蓝色眼睛盯着他,“不过看起来你们开会是为了讨论我的私事。而且既然你们只能提出这种建议,那我只能认为还是我的‘独裁’更有益于Facebook。”

说完,Mark离座往外走。

在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下来,回头看着凯杰。

“Eduardo Saverin和我即使公开关系,无论你们怎么操纵舆论,股东怎么质疑我和他所共同持有的股份,这些都不会让你们得到一个独立的董事会。但你有些事情如果公开,恐怕就有麻烦了。”

“你什么意思?”凯杰惊疑不定地问,“你调查我?”

“问点符合你现在这个席位的智商水准的问题。”Mark无所谓地笑了笑,“而且‘That fucking control freak’,不是你们私底下对我的形容吗?”

“你调查我。”这回是肯定的语气了。

“别忘了Sean Parker在2005年时,是怎么被‘请出’董事会的,凯杰·纳德拉。”Mark头也不回地离开会议室。

Felix在他身后,替他关上会议室的大门。

 

这次会议收场实在难堪,指望Mark指派人收拾场面是不可能的了。他暴怒离开,连Felix都不会回来了。

Peter Thiel作为资历最久的董事,只好跟其他人谈了谈,稍作安抚,才算勉为其难地结束了会议。

Peter Thiel到Mark办公室的时候,Felix说Mark已经回家去了。

看到他吃了一惊,Felix只好笑着解释,说Mark为了LGBT的事情,已经两天没回家了。

因为会议提早结束,Peter下午的行程空出了起码两个小时以及一次晚餐的时间。他想了想,决定去一趟Mark的家和他谈谈。

 

Mark的家距离Facebook的总部不太远,有时候他不太忙还会骑自行车来。

Peter到Mark家,是他的钟点家政工开的门,而Mark正在击剑室。

Mark很注重隐私,他家里没有常住的佣人,只是请了钟点工、生活助理和击剑陪练等,这几个人都只是在固定的时间过来这里。

Peter Thiel被引到会客室落座,钟点工奉上茶水。

Mark养的那条匈牙利牧羊犬Beast,正在庭院里撒欢儿地溜达玩耍。

它比起两年前豆丁大的幼犬模样,已经长得很大了,白色的毛像拖把一样覆盖全身,连眼睛在哪里都看不见了。

Peter等了大约半小时,Mark才出来。

他已经换掉了击剑服,只是穿着一件灰色的T恤。

“看来你下午很有空。”Mark走过来,他倒了一杯水仰头一口气灌掉三分之一。

“毕竟会议提早了这么多结束。”Peter耸了耸肩。

Beast看到Mark,立刻从庭院外欢快地跑进来,一身长卷毛飞得像拖把。

它庞大的身体从落地玻璃门打开的一条缝里努力挤进屋子,然后吭哧吭哧地跑到Mark腿边使劲蹭。

Mark弯腰摸了摸Beast的大脑袋。

 

“好吧,我是来给你道歉的,Mark。”

Peter坦诚地笑一笑,“我没想到你这么抵触那个建议。”

Peter年长Mark很多,但是他不觉得给Mark道歉是多么下面子的事情。

Mark和他早已经是身份对等的人了,Peter是个优秀并且纯粹的商人,他没有理由不尊重这位给他带来巨额财富的CEO,仅仅只是因为他年纪比自己小。

况且这么多年,Peter早就摸索出一整套跟Mark相处的经验。

Mark其实并不介意别人一次两次的冒犯,只要你明白自己确实冒犯了他,并且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Peter说着,看了看沙发前的玻璃矮几,Mark在新加坡被偷拍的那几张照片就随手放在上面。

最上面有几张当时没有派到Peter手上,所以他还没看过。

有一张是Mark陪着躺在病床上的Eduardo聊天。

偷拍的人在门外,隔着一扇玻璃,有点反光,但还是能看到Mark握着Eduardo的手,低着头很认真的模样。

还有一张是Mark寸步不离地坐在睡着的Eduardo身边,专注地使用摆在膝上的笔记本电脑。

 

这不是Peter熟悉的那个Mark Zuckerberg。

Peter认识Mark已经十多年了,他自以为了解Mark,但照片上的人让他感到很陌生。

Peter还记得2004年第一次见Mark的情景。

那时候Sean给他打电话约面谈,跟他推荐刚有雏形初露锋芒的Facebook。

Peter看完了整个项目,认为它势头不错,并且鉴于推荐的人是那个著名的硅谷鬼才Sean,Peter决定往里面投资50万美元——那是他作为天使投资人这辈子最成功的一笔投资。

当时Mark还只是个20岁的大学生。

来见Peter时,他穿着深灰色的运动外套,罩着里面荧光黄的T恤。

他跟在Sean后面走进Peter的办公室,有点拘谨,绷紧了脸,但用年轻人的标准来看的话,不得不说,他很酷。

Peter记得自己跟他宣布即将投资50万美金到Facebook后,问了Mark一个问题。

 

“我有个问题,Eduardo Saverin是谁?”

“他是我的CFO。”Mark回答。

“那为什么他不在这里?”Peter又问,他投资50万,可是Facebook的首席财务官竟然没有来。

“他在纽约。”Mark说。他的脸上露出一种轻微撕裂的不自在。

 

后来Sean私底下跟Peter解释,Eduardo Saverin实际上是Facebook的第一位投资者,同时也是Facebook的CFO,还是Mark最好的朋友,他们之间一开始是三七分的。

Peter一听就觉得这个结构不对,但是正想提出异议时,Sean阻止了他。

“别担心,Mark会处理Eduardo的事情,相信我,不出两个月Eduardo会离开。”Sean别有深意地笑着笃定。

 

果然,没多久,Mark决定用陷阱合同踢走他的首任CFO。

在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律师对Mark说,一旦Eduardo签下这份合同,等股份被稀释后,他很可能会起诉Mark,到时候Mark会面临一场胜诉希望不大的官司,以及巨额赔偿。

但是Mark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没关系,我取得Facebook的绝对控制权,这样就足够了。”

 

联合创始人被踢出公司的案例有很多,但是在公司初期,发展还不甚明朗,就用这么决绝的办法把控制权率先牢牢握在自己手中的,真的很罕见。

无论是廉价的T恤、宽大的运动裤,还是胶纸的拖鞋,哪怕有这些不修边幅的随意,Peter还是看清楚了Mark的本质——一个极具决断力和行动力的独裁型领导者。

果然,后来Mark选择投资合作者非常谨慎,首要的条件就是服从他对Facebook的发展把控,哪怕是巨额金钱,也不能撬松哪怕一丁点Mark对Facebook的控制。

Peter很好地贯彻了这种原则。

后来雅虎想要以10亿美元收购Facebook时,无论多少股东、多少高层持赞同意见,Peter尽管也认为雅虎的收购很不错,却还是站在Mark那一边,无条件地尊重了他拒绝高额收购的决定。

这种做法非常契合Mark对投资者和股东的要求,Peter也因此得到了Mark极大的信任。

秉持不干涉Mark决策的原则,这十多年来,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比其他股东董事都要好——在Mark这种暴脾气算得上是少见了。

 

Mark顺着Peter饶有趣味的眼神,看到了自己放在桌子上的照片,他弯腰将照片拿起来放到客厅的书架上。

“你知道的,”Peter说,“经过190亿美元收购WhatsApp的提案在内部备受阻挠后,有消息说你准备要发行C类股票,好使你保持对公司的绝对控制,实现你的长期计划。他们都觉得害怕了。”

“是吗。”Mark看了他一眼,模棱两可地回答了Peter探口风的问题,讽刺道:“他们可真是爱无时无刻盯着自己的钱包。”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盯着的是全世界。”Peter笑了。

他看问不出什么,也就不继续挑明追问,话题回到了原来的主旨上:“但是Mark,以前你踢Eduardo Saverin出Facebook的时候,可没有这么优柔寡断的。”

“我把董事会的一个席位给你这么久了,我以为你至少清楚一点我的行事风格?”Mark问他。

“我确实认为自己很了解你。”Peter说。

“那你就该明白,我不会让私人的事务影响Facebook。”Mark停下捋Beast毛脑袋的手,“我当年让他离开Facebook的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没有任何不同。私事和私情绝不该出现在Facebook的任何举动中。”

“这可是个好办法。”Peter说,“当然也是个捷径,现在LGBT闹得这么大。”

“那下一次?”Mark问他,“你出柜吗?”

“我可从来没在柜子里。”Peter笑了,“我也不在意LGBT那一套,我只在乎资本。”

“你这话不能在外面乱说,”Mark警告他,“我不想为股东和董事的言论擦屁股。”

“我以为你至少清楚一点我的行事风格?”Peter笑着用同一句话回敬了Mark。

 

Peter离开后,Mark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放空地坐了很久。

Beast一直乖乖地趴在Mark身边。

他刚刚给Eduardo的大哥Alex打了个电话,把自己被跟踪偷拍的事情告诉了他。

这位爱弟心切的先生差点没气得当场怒骂Mark。

但是感谢Alex来自上层阶级的优秀教养,Mark并没有听见什么难听的话。不过在他询问Eduardo的恢复情况时,Alex的回应非常冷淡,“你真的关心他,就该亲自去问他。”

Mark忍了忍,没有发脾气。

他真是有苦说不出,Eduardo从来不会跟他说身体上不好的情况,他大部分掌握的情况都来自Alex和Eduardo的主诊。

 

不知坐了多久,Mark怀疑自己是不知不觉在沙发上歪着脑袋睡过去了,他这两天睡觉的时间加起来还没有10个小时。

Mark压根没注意到电话的震动,还是Beast发现了,不断用它的大脑袋拱Mark,一边拱还一边小声呜呜叫。

Mark拿过手机,才发现是他的私人事项提醒功能在提醒他明天Gretchen会来门罗帕克,商议Mark和Eduardo婚前协议问题。

他在新加坡待久了,回到美国就百事缠身,一下忙得连日期都忘记了,连Gretchen要来的事情都抛到脑后。

 

Mark虽然求婚了,但是他们之间还有很多问题尚未解决。

首先是Eduardo的国籍问题。他的事业根基在新加坡,对回美国还是充满顾虑和犹豫。

Eduardo非常讨厌美国的媒体,不喜欢受到揣测和过度的关注,是除了事业外,让他没有真正下决心回美国的另一个原因。

有时候爱情不能解决一切,正如当年在哈佛时,爱情也没能阻挡他们决裂的脚步。

在谈了几次都不欢而散后,为了维持这段关系,两个人都决定各自退一步。

Eduardo同意先拟婚前协议和公证婚前财产,而Mark愿意尊重Eduardo对于回美国一事的犹豫不决。

但是正因如此,Eduardo对婚前协议尤其谨慎,一开始就放弃了很多伴侣的权益。

这种态度让Mark非常生气,就好像Eduardo笃定他们的婚姻不会长久,只要婚姻一出问题,他不需要去苦恼如何解决,在婚前协议的支持下,可以毫无顾虑随时签个协议就能离婚,各自不影响。

 

“你放弃这些,是还没结婚就想着离婚?!”

“Mark你怎么能这么说?我说的这些难道不都是对你有利的吗?”

“哦,是的,但这还是不能掩饰你对婚姻缺乏信心。弄清楚,Wardo,从我们委托Gretchen开始,你就该以我伴侣的身份考虑事情。”

“你为什么总是曲解我的好意?我难道不是这样考虑的?我把这些列入婚前协议,不就是为了不要重蹈覆辙?”

“重蹈覆辙?原来列一份‘分手协议’就是你的‘好意’了。而你哪怕有一次能明白我到底想要什么。”

“注意你的语言,Mark。如果你觉得这是‘分手协议’,我们干脆就停止,不用继续讨论下去了。”

 

类似的争吵在开始婚前协议商定后至少有过四次。

在意见胶着的情况下,协议进度非常缓慢。

这个月按照计划,Gretchen应该要到硅谷处理Mark这边的条文了。

可是Felix却没有提早通知Mark。

Mark给Felix拨了一通电话,“Gretchen明天来,你怎么没有列入日程里?”

“可是她的助手Jane告诉我,这个月的会面取消了。”Felix回答。

“取消了?”Mark愕然。

如果真的取消了的话,Felix确实不会把它列入每周行程中。

“我以为你知道这件事了,Mark?”Felix也有点奇怪。

“我不知道。”Mark莫名生起气来。

在新加坡被跟踪偷拍了他不知道,Gretchen取消了硅谷行程他不知道,shit,到底有什么他是知道的?

Mark一口气憋在胸口泄不出来,差点又要大发雷霆。

他克制住糟糕的情绪,挂掉电话后拨通了Gretchen的号码。

 

“为什么取消这个月的硅谷行程?”Mark问她。

“Zuckerberg先生,婚前协议的事情不是暂停了吗?”Gretchen在电话那边回答。

“谁说暂停的?”Mark沉着声音问。

他们在争执的时候确实说过类似的气话,事后Eduardo也对此道歉了。

暂停协议只是他们恼火时的口不择言,Mark觉得这是两个人已经达成的共识。

 

“Eduardo前些日子通知我的。”Gretchen说,“我以为你们对这个决定有过沟通和认同了?”

“前些日子是什么时候?”Mark又问。

Gretchen说了一个日期,Mark想了想,正是Eduardo从ICU出来的第三天。

Gretchen肯定是不知道Eduardo出了非常严重的车祸,Mark很清楚Eduardo不会告诉她这个。

同样的,Mark也明白Eduardo有理由停止一切杂事好好养伤,可是他因为车祸,单方面暂停了婚前协议的进度,Mark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生气、受伤和背叛。

 

在午后的这个瞬间,Mark却好像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天,他把支票递给银行,而工作人员告诉他,账户已经冻结。

Eduardo和他如此亲密无间,毫无疑问,他是世界上最了解Mark的人,但也是世界上最不相信Mark的人。

他们之间各种各样的分歧总是层出不穷,无休止地提供吵架的理由:Facebook、Sean、投资、广告、新加坡、家族、资产、股份、工作、婚前协议、车祸。

在他们还只有二十岁时,无论Mark怎么向Eduardo解释,他就是不明白Facebook到底是什么,到底有多重要。

而在他们三十岁时,无论Mark怎么解释Eduardo对他到底有多重要,一旦发生意外,他还是没办法相信未来,也没办法相信Mark。

有那么一刻,Mark确实是恨极了Eduardo,也恨极了自己。

 

Corey跟踪Mark和Eduardo已经跟踪了整整两周了。

他是个独立新闻摄影师,专门抓拍各种有价值的人与突发事件。好吧,换句话说,Corey就是个狗仔。

碰到Mark真的非常凑巧,Corey来新加坡只是度假,却没想到在街头看到正在晨跑的Facebook暴君CEO。

讲道理,Mark扔人群里是真不显眼,他带着一顶遮阳的棒球帽,帽檐下露出一丁点卷发,穿着他那看上去好像只有十几美元的灰色T恤和运动裤,像美国随处可见的那种出来跑个步锻炼锻炼身体的小青年。

要不是Corey专门跟拍科技类新闻和人物,他还真认不出这个在大街上跑步的就是那位鼎鼎有名的暴君。

刚开始Corey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他跟了Mark大概300米的路程,终于忍不住给在美国的同行打了个电话。

得到的消息差点没把Corey吓得自己绊倒自己摔一跤。美国那边的人说,Mark放了个长假,人似乎不在门罗帕克,至于他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于是Corey基本可以确定现在跑在他前面30米的那个卷毛小伙子,就是大名鼎鼎的Mark Zuckerberg了。

 

Mark身边只有他的助理Felix,他没有带保镖就来了新加坡,这让Corey得以肆无忌惮地跟踪Facebook的CEO。

Corey怀着极大的好奇跟了Mark两天,就弄清楚Mark来新加坡的目的了——毕竟酒店到新加坡中央医院两点一线的活动范围实在太没有难度。

可是弄清楚这些后,Corey更疑惑了。

Mark跑了半个地球守在医院的是谁,没听说过Facebook的暴君有哪个重要的朋友或亲人在新加坡就诊啊。

第四天的时候,Corey终于弄清楚医院里的是谁了。

Shit,他就该想到,Facebook有哪个人在新加坡——还能有谁啊,Eduardo Saverin,Mark闹掰十年了的前合伙人。

于是Corey毋庸置疑地陷入了更巨大的疑惑中——Mark为什么为了Eduardo Saverin来新加坡?

他们不都决裂了吗,Eduardo出事了,Mark竟然抛下Facebook来新加坡守着他?

就算Dustin和Chris,这两个公认的Mark最亲密的挚友,也得不到这种顶级待遇啊。

不得不说,Mark是个谜团,你完全摸不出他做事背后的原因,就像今年那190亿美元收购案,对象仅仅只是一个32人的公司——WhatsApp一样。

32个人的小公司,190亿美元?全世界都觉得Mark疯了。

 

Corey跟踪Mark简直跟得欲罢不能。

要命的是每当Corey搞清楚一件事后,就会有更多的问题让Corey陷入疑惑不解中。这种离答案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的感觉简直让全职狗仔Corey抓心挠肺。

幸好这要命的问题并没有折磨Corey多久,Eduardo从ICU出来了。

Eduardo出来的当天Corey没敢凑近去跟踪,他离得有点远,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用报纸挡着自己的脸。

事实上即使他不这么做,Mark也不会注意到他——Facebook的CEO所有注意力都在Eduardo身上。

Eduardo离开重症监护室后的第三天,让Corey抓破脑袋纠结不已的问题终于在Mark和Eduardo的一个亲吻里,得到了难以置信的答案。

 

Eduardo这天午睡被病房门外的骚动吵醒。

他躺在床上听了片刻,疑惑地看向门外,Glenn正好推门进来。

“外面怎么回事?”他问。

Glenn没想到只是出门片刻Eduardo已经醒了,他被问得毫无防备,一下子支支吾吾,“没,只是别的房间有点纠纷。”

“这里是顶层的独立病房区,”Eduardo皱了皱眉,“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好吧。”Glenn看瞒不下去了,只好说,“安保人员捉到了偷拍的人。”

“安保?”Eduardo更困惑了,“Alex调来了安保?为什么?捉住的是谁?”

“有狗仔。”Glenn回答,“Alex在外面处理了。”

外面还在争吵,显然医院的保安也来了。

Eduardo对Glenn要求,“请把那位跟踪我的先生带进来好吗?”

Glenn点点头,他出门为Eduardo带来了那个偷拍的狗仔。

不一会儿,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被带了进来。

他的金发束在后面扎了个小辫子,穿着不太起眼的格子衬衫,抱着自己的相机,一脸不服气的模样。

陪同的还有Eduardo在新加坡雇佣的安保组织的两位保镖,一左一右地把他夹在中间,Eduardo的大哥Alex跟在他们身后也随之进入,英俊的脸绷得死紧,显然余怒未消。

 

Corey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地接触Eduardo Saverin。

尽管跟踪了Eduardo两个星期,可是这还是Corey第一次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Eduardo身上。

毕竟Corey跟踪的对象是Mark,Eduardo对于Corey而言,有点像是Mark的附属存在。

可任何人在Mark这种天才型的创造者身边,都难免沦为附庸,不是吗?

Dustin Moskovitz当年离开Facebook时,理由不就是“Facebook始终是Mark的Facebook”?

Corey被压着坐在Eduardo床边。既然都被捉个正着了,他干脆肆无忌惮地打量起他来。

Corey看过很多Eduardo的资料,Eduardo Saverin的名声并不算太好。

在十年前的诉讼案件中,Eduardo被媒体描述成一位愚蠢的、纸上谈兵的富二代;在移民新加坡时他又掀起了媒体的一阵口诛笔伐。

这位年纪轻轻就稳坐福布斯财富排行榜的年轻人,被声讨坐在Facebook这棵摇钱树上却又为了金钱背叛美国,避税移民新加坡。

对此,Eduardo并没有做过多的回应,他只是说了一句,“我生在圣保罗,长在迈阿密,现在定居新加坡,我不知道以后又会去哪个国家,在当今开放型、全球性的社会里,我至多只能算是‘世界公民’。”

 

移民新加坡后,Eduardo低调了很多,几乎没有什么新闻见诸报端了。

可是Corey这几天一直在翻阅他的资料,却发现Eduardo的财富在福布斯的排行榜上年年攀升。除去他所持有的Facebook的股份外,属于他自己的资产像滚雪球一样增加。

只是他的名字常常被人和Mark相提并论,而Mark的资产增长速度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相比之下,Eduardo自然就黯然失色,不那么为人所注意了。

 

大概因为车祸的缘故,Eduardo卧床了一段时间,几乎称得上形销骨立。

他的骨架在男性中属于纤细的那一类,干净的病号服大了一号,罩在他身上显得有点空荡荡的,腕骨和锁骨都支棱着。

他安静地坐在床上,棕发微微打着卷,蓬松地垂下来,让Eduardo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是个亿万富翁,而像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

但他很镇定,也并不愤怒——在得知Corey已经跟踪了自己和Mark将近两周时间后。

 

Corey那台相机最终还是被保镖交到Eduardo手上。

Eduardo低头看了大概五分钟里面的存储的照片,才抬起头看Corey。

“你跟踪Mark两周了?”他问。Eduardo显然很清楚Corey的最终目的是Mark,而不是自己。

“是。”Corey回答。这个实在没什么好隐瞒的,他的一部分照片还是两周前拍下的。

Eduardo说,“你把它们卖给了Facebook的股东?”

Corey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一下子就猜到了,吃惊之下没收住自己的表情。

“一周前这些照片就可以让你出个大新闻了,”Eduardo笑了笑,“但我还是平静地度过了这一周,显然你把它们卖给了个人,而不是媒体。Mark很无趣的,谁会对他的私生活有兴趣?那只能是Facebook一些股东了。”

他将相机交给一直站在身边,冷冷盯着Corey的大哥Alex。

“我想,你不会介意我不归还你的相机吧?”Eduardo问,“毕竟相信这几张照片已经给你带来了足够的利益。”

“你不问问我把他们卖给谁了?”Corey有点不服气地说。

“卖给谁?”Eduardo听了似乎举得有些好笑,“不,这对我来说不重要。”

他收起笑意,看着Corey,很冷静地陈述了一个事实:“无论你卖给了谁,都不可能用这些照片或者我和他的关系威胁到Mark。”

Corey想起偷拍到的照片,他见过Facebook的暴君寸步不离地守在Eduardo身边,像雄狮安静地守护沙漠上一朵随时可能枯死的玫瑰。

但以Corey看来,眼前的Eduardo绝不是玻璃罩里的那朵玫瑰花。

“Mr……”Eduardo并不在意Corey的想法,他低头看了看相机挂带上的缩写,“P·J Corey。”

他抬起头,“我的律师需要和你谈谈,鉴于你已经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相信你不会介意再被我耽搁一些时间。”

“好吧。”Corey耸了耸肩。

 

安保把Corey带出病房后,Eduardo问Alex,“你怎么想起调我的安保人员来医院?”

“Mark Zuckerberg跟我说的。”Alex想起Mark给他打的电话就来气,“他说自己被跟踪了,跟踪他的人肯定还在你身边。”

“Mark没有跟我提起这个。”Eduardo皱起眉心。

“他告诉我就行了。”Alex笑了笑坐下来,“由我来处理,本来不应该惊动你,没想到你午睡醒了。”

“但他应该跟我说。”Eduardo微愠,“特别是这样的事情。”

Alex伸手揉揉Eduardo蓬松的棕发,不再作声了。

“我想转院。”Eduardo跟大哥说,“这里毕竟是公立医院,不太安全。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Zuckerberg给我打电话之后,我已经联系了圣路易斯那边,”Alex说,“妈妈也同意了,现在只等主诊评估你的身体状况适不适合转院。”

新加坡因为税政宽松的缘故,吸引了很多富豪移民,相对应的也衍生了专为富裕阶层服务的私立医院。

这些医院的环境,以及医疗条件和医护人员都是顶级的,并且同时为就诊提供了很好的私密空间和严格的安保。

自从Mark给Alex打电话后,Alex就开始挑选私立医院了。

“嗯。”Eduardo给了他一个柔软的笑容,“谢谢。”

“我去安排一下。”Alex有点心疼地吻了吻弟弟的额头。

 

没想到Alex离开病房没多久,又有一位不速之客来拜访。

“你好,我是Benson Mok。”来人走到Eduardo的床边。

“你好。”Eduardo疑惑地看着他,然后又望向引他进来的Glenn,这种他不认识的访客,Glenn通常会为他挡在门外。

Glenn站在Benson身后,无可奈何地冲着Eduardo摊了摊手。

Benson 很快表明了Glenn没法拦住他的原因——他从西装前襟的口袋中拿出新加坡警署调查专员的身份证件。

他向Eduardo伸出手,“我是专门负责Saverin先生你这起车祸的警署调查专员。”

 

车祸这个词让Eduardo一下沉默了。

某一个瞬间,他感到呼吸有点困难,身体失重般急促下坠。

脑海里忽然一声轰鸣,强大的冲力使他立刻失去了意识,然后是恍惚的意识,嘴里和呼吸中都是死亡的血腥。

他看到一些暗红色的液体,在深夜昏黄的路灯光里,滴落在变形和一地狼籍的驾驶座上。

一滴、两滴、三滴、四滴……

一滴、两滴、三滴、四滴……

……

……

他就这么看着黏稠的红色液体渐渐积成一小洼。

 

“Saverin先生?”Benson看他神色恍惚,喊了他一声。

“抱歉。”Eduardo回过神来。

他看到Benson的手还伸在自己面前,于是这才礼节性地握了握这位调查专员的手。

Eduardo的脸色有点苍白,“所以车祸已经结案了?”

“是的。”Benson在Eduardo身边坐下。

“这是Koon Chung,”他拿出档案,“肇事者,那天晚上驾车撞向你的司机。”

“他已经死了?”Eduardo慢慢接过Benson手上的档案文件,看到上面的注释。

 

Eduardo的视线落在档案上彩色照片里那个越南裔新加坡籍男性的脸上。

这个带给他厄运和噩梦、差点将他推向死神镰刀下的男人,有着典型的马来人种的外貌特征。

棕色的皮肤,矮鼻梁,圆脸,颧骨高高凸起,脸上能看得出浓重的生活的烙印。

“是的。”Benson说,“车祸当晚他已经重伤,经过八天的救治还是在27号凌晨3点25分宣告死亡。”

Eduardo没有说话。

他本性温柔善良,可是听闻Koon Chung的死讯,他还是没能产生任何对生命消逝的哀悼。

在清醒过来的这些天里,Eduardo越发清晰地感觉到,这场车祸夺走了他很多东西,同时也给了他一些非常可怕的东西。

比如它教会了Eduardo恨。

刚开始那几天,每当疼痛让他难以入眠;每当他躺在床上,无法靠自己挪动一下身体的时候;每当他连最基本的生理问题,都需要Glenn帮忙照料解决的时候,所有的痛苦都变成了陌生的、难以克制的暴躁和愤恨。

这些强烈的、黑暗的负面情绪,Eduardo在过去三十年的人生中,从来没有感受过。

现如今,这个人死了。

他跟死神擦肩的那个噩梦般的夜晚,像爆炸一样的撞击巨响,那些从他嘴里和鼻中蜿蜒流出的鲜血,他挫伤的肺和肾脏,断掉的肋骨和腿骨。

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轻飘飘的一纸档案和一张两寸大小的彩色照片。

而在Benson告诉他这个消息后,Eduardo甚至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想要将这个越南裔的新加坡男人怎么样,才能消解他身体和灵魂的痛苦。

无论Koon Chung得到的是法律的惩罚还是死亡的终结,都无法成为Eduardo心中那股痛苦和愤恨的出口。

他如此痛苦,又如此愤怒,却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它们只是充斥了他的内心,占据了他的思绪,伴随他每夜入眠,又在每个早晨,他在病床上清醒时如影随形而至,不曾离去,甚至与日俱增。

 

“他是醉驾?”Eduardo良久才说得出话。

“不是。”Benson说,“或许能算酒驾,但这是一次报复性的自杀交通肇事。”

“什么意思?”Eduardo转头看着他。

“Koon Chung是个赌徒,负债高利贷五十万新加坡元,两个月前失业了。后来我们花了一点时间排除他和你之间任何直接或间接的利益关系。”Benson说,“所以这场车祸被定性为报复性的自杀交通肇事。”

“所以,他驾车撞向我,只是因为我刚好在那个十字路口?”Eduardo回过头,盯着Benson,一字一句问,“而他刚好想自杀?”

“I'm sorry。”Benson只是摇了摇头,“我很遗憾。”

“就只是为了五十万?”Eduardo又问。

“I'm sorry。”Benson再重复了一次。

 

他用充满怜悯和抱歉的目光,温和地看着Eduardo那双棕色的眼睛。

这双眼睛充满了痛苦,以至于Benson觉得下一刻那些痛苦就会尽数变成眼泪落下。

但是并没有。

Eduardo脸色有种死寂一般的平静,只有眼睛带着无法言说的痛苦和困惑,他看着Benson,好像在期待他再告诉自己一点什么。

Benson知道他在期待什么,每一个遭遇厄运的人都会想要的答案。

Eduardo想要一个更确切的解释——对于这场严重的车祸,而不仅只是一个“恰好”,也不仅只是对于Eduardo而言那微不足道的五十万。

但Benson感觉很抱歉,他没有更多的可以告诉Eduardo,也没有更多的理由去合理解释发生在他身上的厄运。

 

过了很久,Eduardo问他,“你有信仰吗,Mr.Mok?”

“我信仰上帝。”Benson回答。

“在你痛苦、彷徨的时候,你曾经诘问过上帝,曾经向他求助过吗?”Eduardo又问。

“是的,我会。”Benson回答。

“他会回答你吗?”Eduardo问。

“他不会直接回答你。”Benson说,“他只会降下答案,世人需要自己在黑暗中摸索。”

“我父母都信教,”Eduardo看着他说,“我没有。”

Benson没有说话,过了片刻,Eduardo接着说,“但我现在希望我有信仰,因为这样,我就可以问他一个问题。”

Benson微微动容。

Eduardo不再看Benson。他低下头,午后的微风从窗户拂进来,温柔地撩起他微卷的棕发,但他整个人没有一丝生机,好像正在风化的石像一样。

“我想问问他,”Eduardo看着Koon Chung的档案——那张薄薄的纸,“我想问问他。”

 

“……Why me?”Eduardo低声说。

 

Benson看了他片刻,慢慢站起来。

他向Eduardo欠身,沉默地告辞,然后离开了独立病房。

Benson回答不了Eduardo的问题,Eduardo也不是在询问他。

 

Eduardo问的是命运和上帝。

而两者皆缄默。

在这个房间里,没有人可以回答他的问题。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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