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不写、不讨论BE;
已完结与正在写的每篇文都是HE;
阅读文内被ban内容请看置顶帖指路
—One World, One Wardo—

【ME】长情告白 18

【18】

Mark一直没说话,从他抱Eduardo进浴室后开始。

他表现得很冷静,冷静到可怕的程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连恼怒好像也销声匿迹。

但就是这样才让Eduardo害怕。

他不敢看Mark,始终低着头,任由Mark把他放到浴缸里。

淋浴喷头被打开后,密集的水滴落在Eduardo身上,他整个人像雨中被打湿的小动物,光裸着身体,塌着肩膀,被淋得瑟瑟发抖。

【此处有链接


他咬紧唇,终于哭了出来。

Eduardo其实不想哭,因为眼泪没有任何作用,不能代替道歉和沟通,反而更像是软弱的讨饶和求情。

但它们就只是这样从他疼痛的眼里涌出来了。

挫败的感觉排山倒海地压过来,他甚至来不及说一句“Mark,请你出去片刻”,就被彻底淹没。

Eduardo尽力压抑着声音和抽噎的呼吸,用手死死扣着自己的额头捂住眼睛。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努力想要摆脱困局,却把事情弄得更加糟糕,无论是PTSD,还是他的爱情。

而更挫败的是,他把Mark也连累得更糟糕。

 

Mark回过头看着他,Eduardo的脸上湿漉漉的,泪水流下来时混在水珠中,但Mark知道他哭得很厉害,尽管他把所有声音都压抑住了,只剩下急促的抽噎。

他从Eduardo手中抽出紧握着的还在喷水的淋浴喷头放到一边,然后关掉淋浴。

水声停了,浴室里只剩下Eduardo压抑的哽咽。

“说……点什么,Mark……”Eduardo不能忍受这种死寂,沙哑的声音带着哭腔请求他,“Please……Mark……”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错得离谱,他不奢望原谅,而希望Mark能对他发脾气或用别的什么方式向他发泄怒火。

而Mark的沉默就像达摩克里斯的剑,是他最害怕的形式。

它悬在他的上方,他愿意接受审判和惩罚,但他不希望当Mark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落下时,自己还浑然不知,就像Mark当年回击他冻结账户的那份合同。

 

“我不能。”Mark直接拒绝了他。

柔软的干毛巾轻轻拭擦着Eduardo的脸,Mark握住他的手腕一会儿,Eduardo放松力道顺从地让他拿下自己的手。

他红着眼睛看向Mark。

Mark蓝色的眼睛冰冷得像冬天的深海。

“你羞辱了我,非常彻底的。用你才能做到的方式。”他说。

这句话一出,Eduardo脸上顿时煞白。

Mark的声音同样冰冷,但每个词都很清晰,Eduardo甚至能摸到单词里每一个字母尖利的棱角。

他保持着这样的语调和语速,“我已经做不到跟你很冷静地谈话了。我们可以讨论这件事,但绝不是现在。而如果你坚持要现在,那你只能得到我的攻击,你不会想听那些话。”

 

Eduardo睁大眼睛看他,然后慢慢垂下眼帘,手开始颤抖。

Mark站起来,在他身边草草冲洗了一下自己,然后披上浴袍。他拿过旁边另一条干净的浴巾弯腰帮Eduardo拭擦。

然后Mark把他抱出来,系上浴袍带到卧室床上,用吹风机帮他吹干了头发。

等吹风机停下来后,Mark将一套干净的叠好的衣服放在Eduardo身边,然后在卧室里脱掉自己的浴袍,直接从衣橱里拿出一件灰色的T恤套上,又穿上裤子。

 

“我要回Facebook了。”Mark没有看他,只是说,“让Alex来接你,或者我让Felix把你送回家。”

“……”Eduardo看着他,最后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我让Alex来……”

“好。”Mark没有异议。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信用卡和一张1000面值的新加坡币塞进裤袋里。

他向来不习惯用钱包,一直是一张信用卡和几张纸币就可以出门了。

 

“对不起,Mark……”Eduardo看着他,“我……”

“不用道歉。”Mark打断他,“道歉解决不了我们之间的任何问题。”

“那你想要怎么解决?”Eduardo恳求道。

“不,我说了,现在不行。”Mark想都不想,断然拒绝。

“我知道我做错了。”Eduardo继续恳求,“至少让我道歉,我不是想要羞辱你,我以为我可以……我只是……”

“我说了,不要再继续了,Eduardo。”Mark再次打断,并直呼了他的全名,“道歉没有任何作用,你也从来没有弄明白过我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Eduardo问他,声音里的颤抖开始明显。

“我什么都不想要。”Mark锐利的眼光直盯着他,重复了一遍,“我什么都不想要,你也什么都不需要做。”

他问Eduardo,“你明白吗?”

但不等他回答,Mark直接道,“你不明白。”

 

Eduardo哑口无言。

Mark停顿了一下,说,“如果说我想要什么,你就能给我什么,那我想要一点时间冷静一下。”

“我需要时间,Eduardo,给我时间,我希望你也给你自己。”

 

Eduardo觉得自己并不是坐在床上,而是坐在一块薄冰上,他甚至能听见冰块喀啦啦裂开的声音,裂缝密布,他要掉进深渊去了。

Eduardo压抑住爆发崩溃的绝望,点点头。

“我要回Facebook了。”Mark说。

“Mark。”Eduardo喊住他。

Mark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他,但没有想说话的意思。

他近乎冷漠的沉默让Eduardo非常害怕。

“是我搞砸了,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我伤害了你……如果你想要分手……我……”Eduardo直视他,他大部分的力气都放在了说话上,剩余的那一点让他的手无意识地死死撮着浴袍。

但是他话还没有说完,Mark忽然抬手握拳,狠狠砸在卧室的门上。

实木卧室门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直接截停了Eduardo的话,整扇门抖了一抖。

“你再说一遍,Eduardo Saverin!”Mark刚刚还毫无破绽的冷静瞬间全部迸裂,脸上露出凶狠到扭曲的表情。

他像中了猎人一记冷枪而勃然大怒在咆哮的雄狮。

“你到底要扇我多少个耳光才肯罢休?我爱你,我相信你,不是为了让你用这种方式羞辱我的!我在你眼里又是什么?你让我差点变成了一个qiang jian 犯!你让我觉得自己恶心透顶!”

“所以你再对我提一遍‘分手’这个词试试看!我!”Mark暴怒地冲Eduardo吼,但后半句戛然而止。

 

Mark本来想说,你要再提一次分手,我们就分手算了。

可是他立马闭了嘴,把后半句吞了回去。

Mark不想分手。

连他自己都觉得悲哀,Eduardo把他羞辱成这样,他还是不想分手,还是想继续走下去,再走得远一些。

所以他没有底气说这话,他害怕Eduardo不理智地真的会再提,而这种害怕甚至压过了现在想要毁灭一切的愤怒。

Mark放下砸在门上的手,用力喘息了几回,刚刚的盛怒终于趋向平缓。

他看着Eduardo,看着他因为震惊和恐惧而瞪大的眼睛,以及无暇被顾及却一颗接着一颗落下的眼泪。

Mark知道自己刚刚失控了,他想过去吻走Eduardo脸上的泪水,告诉他“没事了”“忘掉发生的一切吧”“我原谅你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他说不出口也做不到,因为他没法欺骗自己。

 

事实就是,哪怕他理智上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此刻依然恨透了Eduardo,他有多爱他,就有多恨他。

他拼命压制着的愤怒快要破堤了,理智筑起的高墙早已岌岌可危。Mark很害怕下一刻那片堤、那堵墙,就要轰然崩塌灰飞烟灭,他失控的愤怒可以直接杀死他的爱人。

而他已经做过一次这种事情了,他绝不会让自己再做一次。

 

更糟糕的是,Mark想不出任何办法平息自己现在滔天的愤怒和怨恨,他恨Eduardo这样欺骗自己,践踏他的爱情,侮辱他的自尊。

仅剩的理智只能告诉他,闭嘴,不要说任何话,立刻离开这里。

如果他继续在这里,他说出口的话只会越来越过分、越来越具攻击性。

 

“你要是再提,”Mark别过脸不再看Eduardo,声音里透着疲惫和无可奈何,“我也毫无办法。”

说完,Mark转身走出卧室。

Eduardo耳边还在嗡嗡作响,整个人如游魂一般。

一分钟后,他听见外面传来关门的声音。

Mark走了。

Eduardo像全身力气被抽走一般软倒在床上,长久以来死死压抑住的挫败和无力感,终于突破了压制,开始残忍地疯狂反扑。

Eduardo已经无力招架,也不想抵抗了,他被彻底击溃,唯一能做的,只是抬手捂着脸,崩溃地哭了出来。

 

Mark关上公寓的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掏出手机,拨打了Alex的电话。

“Mark?”Alex很快接起来。

“你来接一下Eduardo,”Mark说,“把他带回去,我们吵架了,都需要冷静一下。”

“等等,你们吵架了?”Alex讶异道,但随即就问,“他对你做了什么?”

这段时间Eduardo的情绪都不太好,而Mark的忍让Alex都看在眼里了,有时候弟弟的倔强能把他都气得头上冒烟,Mark却没有怎么真的生气过,偶尔吵一架也是半天就和好了。

Alex曾经跟Paula谈论过Mark这个人,Alex觉得他的脾气比外界传得要好很多,Paula不太赞成。

她说Mark的理智强韧到了罕见的可怕程度,他不是真的没有脾气,相反,Mark其实脾气大得很,外界的形容没有错,只是他的理智更强大,甚至能去支配他的脾气。

Paula说,他在忍让,是因为他很清楚Dudu的情况,他认为发脾气不但没有任何作用,甚至还会事与愿违。这跟当年Dudu冻结账户后,他能甜言蜜语骗Dudu回帕罗奥图签下那份稀释股份的合同是一样。他只做他认为对达到目标最有利的事情。

 

Mark不想对Alex说那么不堪的事情,那太恶心了,他也根本说不出口,“他没做什么。”

Alex才不信,如果没做什么,Mark这种人是不可能说什么要冷静一下的,这意味着他已经气到无法忍受。

“就只是来接他,Alex,现在,立刻。”Mark说,然后挂掉了电话。

他坐电梯下了楼,打了辆出租车,跟司机说自己要去South Beach Tower。

 

出租车上路后,Mark想了想,还是给Felix打了个电话。

“嘿,Mark,”Felix刚接起来就开始叽里咕噜地问他,“你醒啦?感觉怎么样?我什么时候去接你合适?要带早饭吗?”

“闭嘴。”Mark道,“我已经出门了。”

“什么?!”Felix惊讶道,“你怎么不等我开车去接你。”

“我打车回Facebook。”Mark说。

“那我现在回去。”Felix赶紧道。

“不,你一个半小时后去我公寓,”Mark想了想,“带早饭。如果Eduardo在,给他吃了然后送他回家,不在的话,你就回Facebook。”

“哦,好的。”Felix答应,一会儿又觉得不妥,“你们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没有。”Mark说,挂掉电话。

 

Mark回到公司时脸还是黑的,所有人都觉得Mark今天气压很低,连一向不太懂面部表情而显得情商格外捉急的猴子们,也不敢像平时那样缠着Mark了。

Mark回到办公室后先连线美国总部那边开了一个简短的视频会议,他阴沉的脸让几个高管工作汇报得战战兢兢的。

结束会议后,Mark坐在椅子上,什么都做不进去,也什么都不想做。

早上发生的事情像一根刺一样梗在他的心上,他想起Eduardo在zuo ai 时惨烈的模样,每想起一次,Mark就感觉自己被狠狠掌掴一巴掌。

他觉得自己很恶心,做的时候有多快乐,现在就有多恶心和愤怒。

Eduardo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这种恶心的感觉越来越厉害,把他的胃坠得沉甸甸的。Mark推开办公室的门快步走进卫生间,他站在隔间里好一会儿,甚至用手指去抠了喉想要吐出来能舒服一些,却什么都吐不出。

Mark无奈,只得出来。

 

回办公室的路上,Mark碰到刚拿了咖啡正在往回走的Luiza,她因为心事重重、失魂落魄而差点又撞上他。

“嘿,Mark。”Luiza一看到Mark,瞬间就恢复了她常见的灿烂笑容。

她的笑容像从心底开出的花,真挚而美丽。

Luiza跟Mark打招呼,端着咖啡开玩笑,“这次总算没有撞到你身上去了。”

“Luiza.”Mark没心情跟她开玩笑,点了点头。

Mark的不对劲非常明显,非常憔悴又格外锋利,眼神阴沉,没有一点笑意。Luiza立刻看出他状况很差,她收起笑容,关心道:“Mark,你没事吧。”

“没事。”Mark说,他越过Luiza往前走。

Luiza想跟上去又不太敢,站在原地犹豫着,Mark走了几步忽然站定,回过头道,“你过来。”

Luiza棕色的大眼睛都亮起来了,赶紧快步跟上。

 

Mark没回头看她,径直回到办公室坐下。Luiza跟着他进来了,Mark示意她坐到自己对面。

“你的调职申请已经到总部那边了,”Mark看着Luiza,“数据部的主管吉恩·威廉斯看过你的资料了,非常高兴你可以加入他们部门。”

“真的吗!”Luiza高兴地大叫。

“是的,按照常规流程,Hr那边在圣诞节假期结束后会给你通知。”Mark说,“但我跟你说这个的原因是,数据部上个月有两位数据工程师突然离职,因此现在他们的项目进度出了问题,吉恩的意思是,想要你提早半个月到数据部那边,帮助他们在总部的年终总结之前完成项目,那之后会给你一个半月到两个月的时间处理新加坡这边的离职。如果你愿意的话,吉恩会让Hr部门今天下午就给你调任通知。”

Luiza完全没想到这种情况,吃惊地看着Mark。

 

Mark正想说什么,他的手机响了,是Felix的来电。

他摆摆手示意Luiza等一会儿,然后接通了电话。

“Mark,Eduardo已经走了。”Felix跟Mark说,“家政工正在打扫房间。”

“好的。”Mark回答,心里说不出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烦躁。

“那早饭怎么办?”Felix拿着手里的食物有点犯难。

“你自己吃了吧。”Mark说。

“可我吃过了啊。”Felix说。

“那扔掉。”Mark不耐烦地说,他觉得Felix有时候聪明得很,有时候又蠢得要命,难道他会真的在意一份早饭的去向吗?!

 

挂掉电话后,Mark回到跟Luiza的谈论上。

“如果你觉得太仓促,也可以拒绝。”Mark补充,“这只是一个额外的工作,是吉恩的请求,即使拒绝了也不会影响你的调任。”

“不不不不,”Luiza连续说了好几个“不”,她道,“我当然愿意,我简直迫不及待想要去先熟悉一下总部了,请让Hr给我发调任通知。”

“新加坡这边有项目在忙吗?”Mark又问。

“其实都暂时告一段落了,”Luiza回答,“为了昨天的分部年终总结,部门大部分的工作都在上周完成了。”

“好。”Mark道,然后迅速回复了吉恩的邮件。

“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去总部那边?”Luiza兴奋地问。

“我明天会回门罗帕克,”Mark想了想,“如果你能收拾好东西的话,你跟我的专机一起回去。如果来不及的话,你让公司给你订后天或者大后天的机票。”

“明天,哦,明天当然可以!”Luiza几乎跳起来,“那我先回去处理一下手上的事情。”

“好的,明天早上8点,”Mark说,“你直接到樟宜机场,飞机9点起飞。”

“明白,我会准时到的!”Luiza打了个响指,高兴地离开了。

跟Luiza这番简短的交谈,打断了Mark对Eduardo伴随着激烈情感的各种乱七八糟的思考,他终于有余力进行工作。

 

这一天Mark都过得相当混乱。

混乱指的不是他的工作,事实上Mark的工作今天非常有效率,但是他整个人都相当混乱,只要一空闲下来就倍觉心烦,甚至想砸碎身边的东西。

他晚上将近1点才离开Facebook,因为他本能地抗拒回公寓,早上那里发生的一切都让他想要永远不打开这扇门。

在公寓门前,Mark站了整整10分钟,才拿出钥匙开门。

公寓里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Mark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很寂寞。他随手开了灯,走进客厅。

家政工收拾过屋子,昨晚和今早混乱的一切已经毫无踪影。Mark一个人站在安静的公寓里发了会儿呆,然后倒到沙发上。

一切都乱套了,而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次日,Felix 7点半到Mark的公寓来接他。

Mark还躺在那张长沙发上。

他好像是睡着了,但又总觉得Eduardo还在公寓里,他们才刚吵完架,自己没有摔门而出,然而睁眼,公寓里又空荡荡的。

他整晚就这样半睡半醒,连Felix开门进来他都不知道。

Felix把他摇醒,Mark甩甩脑袋去洗澡。那之后收拾了一下,两个人就直奔机场了。

Luiza一大早就等在那里,因为硅谷的气温比新加坡要冷些,她穿了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衬得腿型更加修长漂亮。

看到Mark和Felix走过来,她老远就开始挥手打招呼,小跑着向他们而来。

她极漂亮,因而也格外惹人注目,许多男士跟着她,视线投注到Mark身上。

幸好在新加坡Mark并不算什么脸熟的名人,因此也没有引起骚动。

 

Mark的私人飞机已经在停机坪上了,起飞等事项也已经跟两国出入境部门和樟宜机场的航站楼调度好了。

Mark有私人飞机,但是没为这个养着专属飞行员,每次出行都是预约飞行员和空乘。

预定9点起飞,他们早就到位了,Felix带着Mark和Luiza,开车到了上飞机的地方。

Luiza还是第一次坐私人飞机,新奇得很,上来就四处打量。

她想问Mark这是什么型号的机,但又担忧他会觉得自己拜金。

Mark的私人飞机内部装潢很简洁,但看得出价格不菲。约有10人的座位,两两相对,座椅宽敞舒适自然不在话下。

他用到这架飞机的时候不算太多,因为他有一场临时的重要会议,新加坡这边的民航没有合适的航班才用到了它,并顺带把Luiza捎上了。

 

上飞机后,Felix就不再跟着Mark了。

他早就察觉Mark压抑的暴躁,而且暴躁成这样,十有八九是跟Eduardo有关,他也不敢问。

因此一上飞机处理好杂事后,Felix就自觉远离Mark。Mark坐在最前面的专座上,Felix就坐到最后面去了,航行十小时,他可不想对着Mark的臭脸对上十小时。

 

Mark在起飞前终于下定决心要给Eduardo发简讯。

他原定便是今日要返回美国处理总部的年终各事,这个计划Eduardo是知道的。正因如此,和Eduardo的事情昨天若是不解决掉,便要拖到一周半后他回新加坡。

但Mark昨天实在是没有办法冷静地面对Eduardo——事实上,Mark到现在都没法坦然面对他。

现在一想起Eduardo的脸,Mark的自我厌恶感就会瞬间强烈到想要一枪结束自己。

这种自我厌恶对于Mark那样自尊心极高的人而言非常难以忍受,但Mark已经说服自己必须承认这种感觉存在的合理性,并且接受它将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依然存在的事实。

Mark知道这是Eduardo在PTSD的自我评价过低下做出的过激行为,他的出发点并不是为了羞辱自己,而是为了表达对Mark的爱意,但这件事造成的后果就是让Mark感到强烈地被羞辱。

他不会用Eduardo的出发点为Eduardo辩护,这相当于Mark自己也无视了自己的自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Mark的理智依然在运作。

他正视了自己自尊被冒犯的事实,并承受着这种感受,只有不抵抗、不排斥自己的感觉,时间才会帮助他迅速冷静下来。

而在美国停留的一周半时间,足够他冷静并且让自我厌恶的恶心感觉消退一些了。到时候即使Eduardo仍旧冷静不下来,Mark依然可以有余力重新回到引导者的角色上。

毕竟,当关系处于泥潭的时候,两个人里总得要有一个先爬出来不是吗?否则哪怕互相拉扯,也只能在泥潭里越陷越深。

 

Mark坐在飞机上,编辑准备发送给Eduardo的简讯。

“等我从美国回来,我们谈谈。”他在简讯界面打下一句话。

编辑完了,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爱你”。

正纠结着,Luiza来到他身边,问,“我可以坐在你对面吗?”

Mark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你随意。”

然后又继续低头琢磨这封让他伤脑筋的简讯。

Luiza坐到他对面的位置,看到Mark握着手机皱眉在写了删,删了写,便以为他在处理什么重要事项,她不好打扰他,于是拿过一本杂志开始翻起来。

但坐在Mark旁边,Luiza哪有心思看什么杂志,总是频频悄悄注意Mark,老半天翻不去一页。

 

Mark看了简讯草稿五分钟,把后来添加的那句“我爱你”删掉,又看了一遍,还是觉得不对,于是全部删掉,重新写道,“我今天回美国,圣诞节前回来,回来后我们谈谈。”

写完了Mark还是不很满意,他皱着眉又想了想,重新修改了一下。

“我今天回美国,圣诞节前回来,回来后我们谈谈,不只是昨天的事情,还有这段时间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认为我们之间应该存在相当高的容错率。”

Mark写完,检查了一遍,点击确定,发送出去。

但是他握着手机等了等,没有回信。

 

9点整,飞机准时从樟宜机场起飞,去往美国门罗帕克。

 

Mark昨天没休息好,加上心情非常差,因此脸色也很糟糕。

Luiza看他放下了手机,便关心地问道,“你是不是不舒服?”

Mark点点头,他叫来空乘,说他需要一份早餐,一杯水以及一些药,然后又问Luiza要不要早餐。

Luiza早上在机场的星巴克干掉了一杯咖啡和一个三明治,因此笑着拒绝了。

空乘很快送来Mark要的东西,Mark沉默地吃着,没有一丝谈话的欲望。

 

等Mark吃完了,空乘过来收拾掉餐具。

“Mark,你看上去不太好。”Luiza这才小心翼翼地问,“是工作的事情吗?还是身体依然不舒服?”

Mark眼底一片阴影,脸上憔悴又阴沉。

她其实昨天就已经注意到Mark的状态非常差了,但为了去门罗帕克,她必须先让手上的一些工作告一段落,因此整天都在忙工作,无暇去关心Mark。

本以为今天Mark会好一些,但他看上去今天比昨天还要糟糕。

 

“不是,”Mark说,“我没事。”

他不愿意多说,心里一半在想工作,一半又在想Eduardo。

尽管飞机飞上三千米上空后,手机信号就没有了,Eduardo即使回复了Mark,Mark也收不到,要等到他们在旧金山降落时,手机信号才会重新出现。但Mark还是忍不住以每15分钟一次的频率拿出手机,看看Eduardo给他回复短信没有。

他很后悔那天对着Eduardo大吼并且责备他,但是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这让Mark感到很暴躁。

 

他不愿意说,Luiza便不再问,转而感叹,“我以为小型飞机会颠簸,没想到坐起来比客机还要稳。”

“巡航高度是4万英尺,”Mark把注意力从没有信号的手机里抽回来,回答她,“普通民航只有3.3万英尺的高度,所以会平稳很多。”

“难怪坐起来比普通客机还要舒服。”Luiza道。

Mark转头看了看窗外,高空上是一片纯净的蓝色。

“很漂亮。”他说。

Luiza随着他的视线看出去,“天空吗?”

Mark回过头,对她解释,“我色盲。”

“啊,我听说过。”Luiza赶紧说,“所以Facebook是蓝色的。”

“我不忌讳这个,也没打算隐瞒,你不用这样。”Mark看出她的谨慎,他看了看窗外,“有些颜色在我眼里看起来是一样的,但我能看到所有蓝色,没有其他颜色干扰时,不需要担心我看错了什么。”

 

Luiza笑了笑,她就是喜欢Mark这种直白到尖锐的坦诚,他从来不试图掩饰什么或者粉饰太平。

话题打开后,Luiza就尝试着用更多有意思的事情吸引Mark的注意力,想要转移他显而易见的焦躁和低落。

是的,她注意到Mark隐藏在平静下的暴躁和焦灼。

Mark的表情不多,为人也是出了名的冷傲,因此很难读懂,硅谷很多人都要通过对他的理解才能揣摩到他的想法。

神奇的是,Luiza能很容易读懂Mark的微表情。

她就好像天赋异禀一样,能从Mark轻轻上挑起的眉、拉直的唇,还有半眯起的眼睛,这些不易被人察觉的、转瞬即逝的细节里读懂他真实的情绪。

他在焦虑、难过、压抑,这些Luiza都感觉得到。

而且不止是今天,从Luiza认识Mark开始,他就没有平静过。

所以她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会特意去逗Mark开心。

Luiza喜欢看Mark谈论Facebook和互联网时的自信模样,好像整个人充满光彩,但更喜欢Mark高兴时微微上翘的嘴角,那会让她也觉得很愉快,而她也确实有这个能力让Mark忘掉一些烦心事。

她是个极擅长聊天的姑娘,见识也很广。

Mark跟Luiza聊了一个多小时,各种稀奇古怪的见闻一定程度上确实缓解了Mark浮躁的心。

 

不过Mark精力欠佳,聊到后来便明显露出疲态。

Luiza体贴地停止了话题,没一会儿,Mark就歪靠着宽敞柔软的座椅睡着了。

4万英尺的高空上,Mark在她对面睡着了,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镀上一层光,模糊了他的锋利,显得格外温柔。

 

Luiza看他因为阳光而微皱着眉,便悄悄地俯身,把遮光板拉了下来。

随后,她招手叫来空乘,比划着做口型,向他要一张薄被。拿到手后,Luiza轻轻给Mark披上。

她距离他极近,能听见Mark均匀的呼吸,他呼出的气息几乎钻进Luiza的心里。

Luiza鬼使神差地摸了摸Mark头上的卷毛,柔软的小卷被她拨起一点又卷了回去。

Mark这么尖锐刚硬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柔软可爱的一头卷发?

她不自觉地傻笑起来。

笑着笑着,忽然,一个神奇的、不可思议的念头从心底冒了出来。

它就像早就种下的种子那样,在这一刻破土而出,顶出一点可爱的萌芽。

它那么微弱又那么强烈,Luiza既无法忽视,也无法压制。

她忍不住趴到座椅上,紧张兮兮地环顾左右。

机舱里静悄悄的,Felix在最后,放下了椅子躺着,脸上盖着眼罩也在睡觉,空乘大概不想打扰乘客休息,不知道哪里去了。

 

Luiza的心脏都快跳出胸膛了。

她挣扎了一会儿,最终没能抵抗诱惑,因为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用力推着她去实行。

于是她红着脸,俯身悄悄飞快地吻了一下Mark的额头。

然后她迅速坐回Mark的对面,像受了惊吓的小动物一样竖着耳朵警戒着。

但是什么都没发生,Felix依旧躺在最后,Mark依旧睡着,她的吻是她自己的甜蜜小秘密。

Luiza剧烈的心跳过了十分钟终于恢复正常,她又开始傻笑着愣愣地看Mark。

她能看他的睡脸十小时也不觉得腻味。

 

即使拉下了遮光板又盖着薄被,Mark依然睡不好,他的眉心紧紧拧着,在两个小时里惊醒了好几次。

大概因为他很困心情又很差,因此每次醒来脸上都是非常明显的阴沉。

Luiza一直痴痴地在看着Mark,但当Mark惊醒的时候便假装睡着了,以免他尴尬。

当Mark惊醒第二次时,Luiza就收了笑容,开始觉得心疼。

 

Mark刚刚说了不是因为工作,Luiza便知道他是为Eduardo烦心。

她接触过很多人,因此观察力也很敏锐。当一个人的私生活、他的家庭或者亲密关系出现问题的时候,无论怎么掩饰,他都不可能完全藏住那种烦躁。

没有人能在后院失火的时候,能做到完全不露端倪的光鲜亮丽。

Mark是因为Eduardo Saverin才来新加坡的,他生活和工作里偶尔泄露出来的心情不佳,肯定也是因为Eduardo。

这点Luiza那天晚上看到Eduardo和他的腿,便已经猜到了。

 

那天回到家后,她几乎没有睡,花了一整晚的时间在互联网上搜索Mark和Eduardo两人的过去以及Eduardo的资料。

但Eduardo很低调,他几乎不怎么出现在媒体面前,只有寥寥数篇报道和访谈,角度都非常官方,就连他的腿是怎么回事,Luiza也不清楚。她想或许Eduardo公关掉了很多自己的新闻。

而Mark这边的花边新闻倒是很多。

有意思的是,Luiza还搜索到Mark排挤Eduardo的被戏称为“Mark Zuckerberg六亿美元的愤怒”的传言。

而几乎在同一个时间段,Eduardo移民新加坡。

这意味着,Mark当年的排挤真的做到了。

 

看完所有能被搜索到的资料后,Luiza非常惊讶。

一段千疮百孔的关系,一个像负重一样存在的人,Mark能轻松起来才怪。

 

Luiza不是很喜欢Eduardo。

尽管那位先生很温柔,但是Luiza就是喜欢不起来。

因为他似乎总是让Mark很痛苦。

Eduardo Saverin这个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拖住Mark的后腿了。当年冻结账户的事情,对Facebook稍微有点了解的人都知道。

还有那场缠住Mark将近一年的巨额诉讼,天啊,要知道那时候正是Facebook扩张最迅猛的时候,他却让Mark坐在质证室里虚度时间,并且一下子分割走了六个亿和5%的股份——而他实际上只付出了19000美元。

请问世界上,还有比这笔交易更划算的买卖吗?

而现在,他又让Mark抛下Facebook总部那么多的工作逗留在新加坡。

Eduardo是怎么舍得让他倒时差般地工作——Luiza好几次加班都能看到Mark将近12点还在分部,因为这个时候是硅谷那边的工作时间。而在她没看到的时候,这样的夜晚肯定更多。

他又是怎么把Mark折磨得这么焦灼难忍的?

 

Mark身边是谁都好,哪怕是一个极普通的姑娘。

可为什么偏偏是Eduardo Saverin?

Mark是个伟大的天才,他改变了互联网社交的方式,他还能改变更多的领域,他不应该被束缚。


TBC


评论(308)
热度(1499)
  1. 共7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望北之川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