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不写、不讨论BE;
已完结与正在写的每篇文都是HE;
阅读文内被ban内容请看置顶帖指路
—One World, One Wardo—

【ME】长情告白 39

【39】

这周的心理咨询是Felix开车把Eduardo送到Stuart的诊所,当然,Mark还是去了。

但他没有介入治疗——正如他答应Eduardo的。在治疗结束后,Dr.Stuart请Mark到他的办公室聊一聊。

他们谈了将近二十分钟,Mark从他那里得到了很多好消息。

两人回家后,Eduardo在晚饭时主动和Mark谈起了今天的治疗,他告诉Mark今天Dr.Stuart为他做了好几组的眼动练习,在得知上周发生的一切事情后,他随后为Eduardo模拟了受伤害时的场景并进行了一些练习。这些坦诚让Mark把最后一点担心都放下了。

他们决定下周一回Mark的家,因为周四是Independence Day,他们全家——包括Mark的姐妹们都会聚在一起享受一次家庭聚会,而在这之前,Eduardo还有几天时间,可以先熟悉一下Mark的家庭。

然后他们会在周五返回硅谷,这样也不会耽误那一周的治疗。

 

Mark出生在纽约州的韦斯彻斯特。Zuckerberg家从祖父母一辈时已经在那儿生活了,Mark的父母现在也仍旧在,尽管孩子们大部分都在外面发展了。

Eduardo和Mark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准备回家的行李。Eduardo表现出了隐晦的紧张。Mark则表示,在Zuckerberg家,最难相处的就是他,而Eduardo把他都搞定了,其他人绝不会有问题的——他的姐妹们都是通俗意义上的正常人。

Eduardo抗议地表示,那是因为Mark爱他。

Mark立刻反驳,在哈佛时,他们压根还没相爱,Eduardo也把他驯服了。

Eduardo非常不满,指出“驯服”并不是一个褒义词,哪怕它是,他也从来没想要“驯服”Mark,而且事实上那个时候Mark也远远谈不上“驯服”,因此Mark不应该这样“质控”他。

Mark觉得他有点难以理喻,两人甚至为此争吵了十多分钟。这场争执最后结束在Mark忍无可忍的一个吻里。

 

Eduardo的焦虑在晚上睡觉时终于达到了顶点。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把躺在旁边的Mark也吵得没法睡着。

Mark被折腾了一天,很困,现在只想赶紧睡觉。

于是暴君决定作弊,黑暗里固定住自己神经质的爱人,亲吻他,试探般地把手探进Eduardo的裤子里。

然后,他就被Eduardo拒绝了。

“Mark,”Eduardo小声地拒绝,“我不想做这个,现在……”

尽管他有点不确定,但Mark还是把手收回去了,“为什么不可以?”你知道做完可以缓解焦虑让你更快入睡,对吧?”

“不,我不想在做完这个的第二天就见你的父母……”

“这有什么?他们又不会知道。”Mark嗤之以鼻,“而且我们不但现在可以做,甚至在我家里,我的房间里也可以做这个。”

“闭嘴,Mark!”Eduardo道,“难道你非得让我在见到Zuckerberg夫人时想起我昨天跟她儿子做过这种事吗?”

“放心,我妈知道你不是第一次跟她儿子上床,”Mark没好气地说,“她只会为‘我们从来——或很久没有做过’担心,而不会在意你搞过他儿子多少遍,Wardo。”

“饶了我吧,Mark!”Eduardo崩溃地道。

“你到底在慌乱什么,Wardo?”Mark终于把床边的壁灯打开,认真地询问,“真的,没有人会不喜欢你,你是那种妈妈眼里最喜欢的儿子——或者女婿,如果100是满分,那你肯定是101分,你知道吗?”

“再说了,”Mark的手安抚一样一下一下地梳着他的头发,“你是跟我结婚,我无论如何也是站在你这边的,好吗?不会有人欺负你的。我那些姐妹也不会敢招惹我的人。”

“不,我不是说你的家人会为难我,”Eduardo难过地说,“我希望他们能喜欢我,哪怕一点点……可我不知道怎么讨他们喜欢。”

“你看,我见你家人都没这么紧张。”Mark尝试着继续努力,“他们对我也很友好。”

“那是因为你为我做了很多事,吃了很多苦……”Eduardo难过得不得了,“而我什么都没为你做过……”

 

Mark沉默了半晌。

他再次把灯关上,将Eduardo揽进怀里,不断亲吻他的眼睛和额头,“你爱我,并为此克服了很多伤害和犹豫,这就够了。或许别人很难理解这些,但是我都知道。”

Eduardo安静地待在他怀里没有说话,Mark继续亲吻他,“战胜恐惧,原谅伤害,与仇恨和解,都不是容易的事情,很多人一辈子都做不到,你全都做到了。”

他的声音很轻,语速也比平时慢很多,有一种罕见的温柔,并且因为在黑暗里而格外清晰。

Eduardo用葡萄牙语嘟囔了两句,Mark没听清,然后Eduardo道,“我想开灯……”

“不许。”Mark单手压住他。

“为什么?”Eduardo抗议,“为什么要关灯才说这样的话,你不能看着我说吗?”

Mark伏在他颈窝里闷笑,“给我留点面子吧,Wardo。”

 

那之后,Mark还是半哄半骗地让Eduardo让手给两人来了一次。

洗干净手后,Eduardo在上床前还是吃了促进睡眠的药,在药和事后的慵懒状态下,他终于睡着了。

次日他们起来后,Felix开车送他们去机场。

回纽约还是用Mark的私人飞机。上了飞机,空乘过来为他们服务,Mark很快看到了脸熟的人——上回从新加坡飞加州时,飞机上那个看到Wardo就走不动路,高大英俊却傻乎乎的小伙子。

“怎么又是他?”Mark嘀咕了一句,“航空公司就这么几个空乘吗?”

他倒不是觉得那小伙子比他高大英俊怎么了,就是看到Wardo走不动路的样子让Mark非常不顺眼。

“怎么了?”Eduardo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Mark略郁闷地敷衍。

Joshua为他们例行说明了这次的飞行时间以及巡航高度,然后过来为脸色很臭的暴君系安全带。

Mark一直用一种非常不善的眼神盯着Joshua,把这可怜的孩子看得心惊胆战。

服务完了Mark,Joshua去问Eduardo有没有什么需要,Eduardo笑着请他给自己一张薄毯。

比起Mark的凶巴巴,Eduardo的笑容对Joshua而言可真是清晨的阳光,一扫阴霾。

他把毯子交给Eduardo,Eduardo笑着道谢,“谢谢你,Joshua。”

“先生,你记得我?”Joshua惊喜地道。

“当然,你上次也为航班服务过。”Eduardo说,“谢谢你。”

“这是我的工作。”小伙子的耳朵都红了,“先生,你看上去比那时状态好多了。”

“是的,因为我的病快要痊愈了。”Eduardo笑着说。

“那真是太好了。”Joshua打心眼里为他高兴。

上一回在Mark的飞机上见到这位先生,Joshua觉得他像那种漂亮又脆弱的工艺品,稍微被粗暴对待就会碰碎,因此他也不难理解当时Mark的小心翼翼。

而现在,他简直像脱胎换骨,仿佛一朵生机勃勃的玫瑰,生命力让他的漂亮更加惊心动魄,一笑起来就让人怦然心动。

 

Mark重重咳嗽了一声,Eduardo立刻担忧地问,“是不是有点冷,还是手臂的伤口痛了?”

“没事。”Mark道。

Joshua还想说什么,被另一位空乘Anthony拉走了。

飞机平稳飞行后,Anthony在工作间教训Joshua,“你非要去招惹人做什么,没看到Zuckerberg先生脸色都沉成什么样了吗?”

“我招惹谁了?”Joshua说。

“他男朋友!”Anthony没好气,“你没招惹人你总围着他转做什么?一会儿问他要不要吃的,一会儿问他要不要喝酒,你有病啊?”

“我就是想尽力做好服务……”Joshua自己都没注意自己确实围着Eduardo转了,Anthony这么一说他才发现,天知道他本意只是想尽力服务好。

“那你怎么不围着Zuckerberg先生转?”Anthony说,“他才是飞机主人,才是金主,你想讨好也该讨好他。”

“因为他看上去很不高兴……”

“你他妈也知道他‘很不高兴’!”

Joshua郁闷了,他不由自主地从工作舱的门往外看,正巧看到Mark捏着Eduardo的下颚,跟他接吻。

Joshua知道应该赶紧回过头去,不要窥探金主隐私,然而不知道为何他却移不开视线。

Mark的吻强势霸道极了,且充满占有的示威,像狮子在宣示自己的领地占有权。

但Eduardo没有反抗,相反,他配合得很,几乎柔顺地张开嘴任由Mark掠夺。大概在并不是完全私密的地方接吻让他有些不习惯,又或许是Mark吻他吻得很深,他脸上染着一层透明的淡红。

Joshua觉得自己似乎能听见他柔软而急促的呼吸。

等Mark意犹未尽地结束这个吻,Joshua忽然看到暴君转头看过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Joshua吓得反射性地缩了回去。

 

飞机快要抵达的时候,Eduardo开始待在盥洗室。Mark本来在打瞌睡,可是他实在离开座位太久了,Mark只得起来去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以及某个傻小子有没有又看着他的男朋友走不动路——他下次决定在预约空乘时指定不要那个傻蛋。

Mark到盥洗室,看到Eduardo在折腾自己的头发。

“你在做什么?”Mark走进来困惑地问。

“天啊,我应该打上发胶再来……”Eduardo一边试图使自己的头发蓬起来一边郁闷地说,“我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实在太随便了。”

“请问你们有发蜡吗?”他探出头问Mark眼里的“傻小子”。

“有,先生。”Joshua立刻殷勤地回答,“需要给你拿来吗?”

“请拿过来,谢谢。”Eduardo道。

“别拿。”Mark脸都黑了,想都不想立刻喝止Joshua。

Joshua被Anthony教训完了,知道要听金主的话,于是不敢动了。

Mark走进盥洗室,二话不说伸手就把Eduardo刚刚整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揉得打回原形。

Joshua看得目瞪口呆,世界上最年轻的白手起家的亿万富翁竟跟小学那些淘气的男孩子一样,欺负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捣蛋地拽她们的长辫子。

“你做什么,Mark!”Eduardo生气了,“别碰我的头发,我好不容易才整理得差不多了……”

“你才在干什么?”Mark说,“头发至于折腾这么久吗?”

“你把我头发弄乱了!”Eduardo非常不满。

“乱就乱了。你是回家,不是参加峰会。”Mark说,“你要见的是我爸妈,不是什么国家领导人,你这样全副武装是要做什么?”

话说完了,一转头看到Joshua还傻乎乎地站在那里愣愣,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吼道,“站在这里干什么!”

骂完,不等Joshua离开,“砰”的一下,Mark一下把盥洗室的门在他面前关上锁死了。

 

等两人再出来时已经快半小时后了,Joshua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做什么了——反正这是Mark的飞机,他爱做什么做什么,刚开始有些动静,后来就听不见里面在说什么了。

出来时是Mark牵着Eduardo的手,脸上得意洋洋,刻薄的嘴角微微上翘,心情大好的样子,看到Joshua也不瞪他了。

那位先生的头发比刚刚进盥洗室前更乱了,像刚睡醒一样蓬松柔软。

他的脸有点红,好像被热到了,那双小鹿斑比似的棕色眼睛也是红红水水的,被欺负哭过好一会儿一样,眼神飘忽,完全不敢对上Joshua探究的视线。

刚刚被Mark碰了头发就紧张兮兮要生气的人现在没一点儿脾气了,乖乖被他拉着走出来,Joshua也不知道暴君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Joshua觉得Mark说得没错,那位先生这个样子真是可爱极了,比起用发蜡弄得全副武装——Joshua可以想象出来那样子也很英俊,但现在这样反倒更像邻家男孩,平易近人,惹人心喜。

 

下了飞机后,Facebook之前联系好的安保人员已经等候在机场了。

两人上了车,轿车驶往Mark的家乡韦斯彻斯特,等他们抵达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Mark先下了车,把手伸向Eduardo。Eduardo看了他一眼,从另一边车门下了车。Mark耸了耸肩,站在那里好整以暇地等着Eduardo绕过来,然后不顾他的意愿,拉起他的手走进自家院子。

在按过门铃后,Mark的妈妈Karen开门迎接了自己的儿子和他的男朋友。

她比Eduardo之前想的要更热情,尽管Karen有着和Mark如出一辙的高颧骨和蓝眼睛,以及挺拔的鼻梁,但与Mark的锋利不同,这些特征赋予她的是截然不同的爽朗。

Karen轻轻地拥抱了Eduardo,在让他感到不自在之前就放开了他,极有分寸又恰到好处地表达了自己的欢迎。

“我就说你一定会来,”Karen说,她用一种友善而慈爱的语气开玩笑揶揄道,“刚开始问Mark的时候,他还不愿意让我见你。”

“没有的事情,Zuckerberg夫人。”Eduardo得体地回答。

“叫我Karen。”她说。

 

从硅谷飞纽约州需要四个多小时,下了飞机之后还有一段路程,他们花在路上的时间将近6小时。

Mark的父亲Edward还在自己的诊所尚未回家,Karen让Mark带Eduardo休息一会儿,她会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

Mark父母家是一栋三层的公寓,不算太大,外面是一个小院子,种了一棵樱桃树,左边有一大片花圃,右边则是一个千秋架。

“Randi的儿子三岁,我爸特意为他装的。”Mark指着秋千说,“他玩的不多,倒是我爸那条狗最喜欢跳上去玩。”

“我爸养了一条金毛寻回犬当安慰犬,好让那些到他诊所拔牙的小鬼头不至于哭得惊天动地。”Mark补充,“等他回家,你就能见到了。”

 

这个家两年前才重新装修过,尽管他们的儿子是世界前十的亿万富翁,但这里并不见什么奢侈的痕迹,更多的是孩子们离开后,一对夫妇的生活痕迹。

在上楼的墙壁上,还挂着一连串的孩子们的照片。Eduardo被照片吸引了,上了两级楼梯就不迈步了。

“Mark,”他指着一个相框笑道,“小时候的你还穿衬衫打领带,笑得多开心多可爱啊。”

Eduardo指着的相框里是十岁的Mark,罕见地咧嘴笑着。他穿着一件过大的白衬衫,打着一条可笑的紫红色领带。

Mark哼了哼,“傻得要命,让我妈扔了她还不愿意。”

“多好的照片。”Eduardo说。接着,他又问,“你有三个姐妹?”

“对,最大的是Randi,”Mark指着其中一张照片,“然后是Donna,最后是Ariel。Randi是最大的,而她们都比我小。”

“Randi你应该知道,之前在Facebook任职营销总监;Ariel你也听说过吧,她不愿意来Facebook工作,加入了一家新创的互联网公司,结果后来被谷歌吞并了。”Mark翻了个白眼,“不过现在是你的同行了。”

“我知道,她就是那个曾经在谷歌工作的那位Zuckerberg。”Eduardo笑着说,“那么,Donna?”

“她是作家。”Mark说,“现在在华盛顿。”

 

Mark的房间跟Eduardo所想象的没差多少。

他有整整一面墙被做成了书柜的模样,那些书看上去年代久远——Eduardo看了看,最旧的已经是Mark十多岁时的,而最新的也要到2002年,大概那之后,Mark买的书都在自己家了。

跟在门罗帕克的家里一样,Mark像个强迫症似的把所有书都分门别类放好,文学的、哲学的、科普的等等,它们占据着属于自己的地方。

墙上还用大相框裱着好几张电影海报,像《侏罗纪公园》《天生杀人狂》《独立日》,都是20世纪90年代的经典商业电影。还有几张乐队的海报,像齐柏林飞艇、灵云之类的,竟然都是硬摇滚和重金属。

这些海报尽管保存得很好,也难免因为光照而褪色。

Mark的房间就像一个普通的美国少年的房间一样,到处都展示着自己的爱好。

 

两人休息了片刻,Mark的父亲Edward回来了,Mark带着Eduardo见了父亲以及那条金毛寻回犬Ala。

Edward是个很随和的男人,身形微胖,大概牙医总哄小孩子的缘故,他看上去跟和蔼可亲,如果不是他的眼睛和他的嘴巴跟Mark如出一辙,简直不敢相信Mark是Edward的儿子。

Karen准备了相当丰盛的晚餐,当她说“Mark告诉我,你在圣保罗出生,口味偏辣一些,所以牛排在煎的时候试着特别调了调味”时,Eduardo简直受宠若惊。

牛排的味道确实很特别,也非常美味,他真心实意地称赞了Karen的手艺,并且感谢了她的心意。

Karen是个很健谈的人——Edward也是,她甚至开玩笑说自己的开朗全给了几个女儿,导致Mark小时候在家里像个异类,一点也不“Zuckerberg”,谁知道现在反而是Mark最“Zuckerberg”了。

她对新加坡非常有兴趣,晚餐的时候一直在询问新加坡的风情,Eduardo告诉他牛车水的老街有很多不错的华人美食,她一定感兴趣。

Karen对Eduardo熟知这些感到有些惊讶,Mark插嘴说“他也是当年哈佛时在我宿舍一起喝啤酒,吃外卖的披萨和炸鸡的其中一个”。

Karen开玩笑地说起当时Mark房间里那张双层床的作用。她说Mark因为不喜欢被打扰,因此硬要买一张双层床,然后窝在上铺做他自己的事情。这样,他的姐姐妹妹就没法直接到他身边打扰他——老天,他甚至在爬上上铺的木阶梯上还设置了障碍,或者当她们想要支使他时,他就可以当听不见了。

Eduardo告诉她,Mark跟Dustin为了争夺上铺的位置曾经“你死我活”过大半天,最后两人把床给拆了,这样就谁都不会睡在谁的下面了。

后来他又聊到自己的两个哥哥,Karen对他们三兄弟的亲密非常羡慕,并表示如果Mark和他的三个姐妹都这么亲密的话,她能少操大半的心。

Mark哼哼着表示如果Randi跟Ariel能不要总想着拉他做一些无聊的玩乐或者想要支使他给她们做事,他会更爱护她们。

 

晚餐最后在非常美味甜蜜的树莓酱馅饼中结束,之后,Edward向Eduardo请教了一些股票投资上的事情,然后不知道怎么的,他们又聊起了巴西的亚马逊雨林的现状。

当他们在谈论这些的时候,Mark正瘫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百无聊赖地让电视机一个台接着一个台地跳转,然后在Edward高兴地拿出酒来时,阻止了他往自己男朋友杯里倒酒。

晚上,Karen告诉Eduardo她准备好了客房,但Mark说Eduardo应该跟他一起睡,这让Eduardo的耳尖有点儿红,但是Karen和Edward都没有表示任何反对的意思。

所以,当Eduardo躺在那张双层床的上铺时,还处于一种晕乎乎的状态。

Mark的手受伤了,爬不了木梯子,只好睡下铺。他躺上床后,打了个哈欠,跟Eduardo道晚安,随后因为疲倦,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时,Mark不知怎么罕见地醒了。

窗外正在下雨,这个季节的纽约州雨水算是相对多的。

这场雨下得挺大,雨水噼里啪啦打在玻璃窗上,还伴有雷声。不过那轰隆隆的雷声在远处,因此听上去只是模糊的怒吼。

Mark很快就知道自己为什么醒了,他小声试探着道,“Wardo?”

上铺辗转反侧的声音立刻停了,过了一会儿,Mark听见上面传来小声的问话,“我吵醒你了?”

“睡不着?”Mark在黑暗里问道。

“嗯……”Eduardo模糊地应了一句。

“下来,睡我旁边。”Mark说。

Eduardo沉默了一会儿,Mark听见上面悉悉索索的被子声,然后黑暗里看到Eduardo从木梯上爬下来。

他往旁边挪了挪,腾出位置让Eduardo躺到自己身边。

两个人在一张单人床上有点挤,Eduardo躺在Mark身边后,侧卧身体,腿也自动自发地搭到Mark的腿上。两人就穿了条平角裤,Eduardo蹭了蹭他,离他近了,还能嗅到沐浴露的留香。

“闻什么?这么热,我都流汗了。”Mark侧过头,吻了Eduardo的脸颊一下。

Eduardo摸到空调遥控器调低了两度,这是个对他来说会感到冷的温度,所以他往被子里缩了缩,也更紧地挨到Mark身边。

“有沐浴露的味道。跟家里的不一样。”

Mark哑然失笑,“当然,我爸妈没你那么讲究。”

“真好……”Eduardo忽然伸手抱住他低声感叹。

“怎么了?”Mark问。

“我看到谢丽尔的书了……Option B,”Eduardo低声说,“你妈妈买的,就放在客厅,你洗澡的时候我看了一点。”

 

Mark原本嘴角浅浅的弧度消失了。

前年,谢丽尔的丈夫戴夫突然离世。他是在家里健身时突发心脏病,从跑步机上倒下来,等人们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这件事对谢丽尔打击很大,她度过了非常艰难的一整年。

那时候谢丽尔状态很差,差得几乎无法工作,Mark放了她一段假期。他去探望的时候,谢丽尔看上去似乎已经恢复了笑容,但她五岁的小女儿Kate悄悄告诉他“Uncle Mark,妈妈在说谎,她每天晚上都在偷偷哭泣”。

在这件事上,Mark作为朋友与雇主,给了谢丽尔很多帮助和支持。后来她写了一本名为“Option B”的书,讲述自己的整个心路历程,想要告诉人们,当A选择已经不可能的时候,要如何面对B选择。

 

这本书Mark没有看过,他不太想重新回到朋友那段艰难的日子里,但他能猜到谢丽尔在书中写了什么以及怎么写这件事。

他知道Eduardo是共情能力很强的人,谢丽尔的书肯定让Eduardo想到他前几天从台上猝倒的事情。

他不会认为Eduardo过于敏感或者想得太多。因为人类对死亡的恐惧是与生俱来的,并且随着年纪渐长而逐渐清晰,特别是Eduardo这样曾经跟死神擦肩而过的人,这种恐惧已经根深蒂固。

 

“如果我死了,因为生病,或者什么意外,”Mark开口,“你要把B选择过好。”

“什么是B选择?”

“当你想选A,却不得不选B的时候。”Mark回答,“接受这个事实,慢慢走出悲伤,然后去继续约会别人,找另一个伴侣。”

“身体报告出问题了吗?”Eduardo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

“没有。”Mark说,“很健康。我只是在假定这么一种情况,并且告诉你我的想法。所以如果有这么一天……”

Mark非常冷静地说,“如果有这么一天,并且有人追求你——这是一定的,你可以尝试去约会,放开自己,让另一个人走进你的心里。这是我希望的,并且会是让我高兴的事情,所以那时候你不要有任何背叛我的感觉。”

“Mark,这个话题太恐怖了。”Eduardo说,“我不想讨论。”

“如果你把谢丽尔的书看完,你一定会发现,作为一个失去伴侣的人,她建议我们进行这样的谈话。”

“为什么?”

“因为这样的谈话会让我们都恐惧,”Mark说,“而我觉得恐惧不是坏事,它跟渴望一样,都会促使人们更积极地生活。”

 

“在你知道我出车祸后,是什么感觉?”Eduardo沉默半晌,还是继续了这个话题。

“很害怕,也很迷茫,不知道以后的几十年要怎么过。”Mark如实说,“当你还在ICU时,我则好像在一场噩梦里。我不想睡觉,因为我总会梦见你没有生命危险了。可当我狂喜着醒来,就会发现噩梦一样的现实没有任何改变,于是我变得很沮丧,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大半年里,Mark身边的人都觉得他在Eduardo车祸这件事上有钢铁一样的承受能力,然而Mark自己知道,那只是因为他体会过更加可怕的恐惧——死亡的威胁。

“所以后来的事情,”Mark指的是PTSD的折磨,“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了——它至少是在A选择的范围内。”

 

谢丽尔的变故对Mark来说也影响深远。

她在戴夫葬礼上诉说了他们的婚姻生活与她对戴夫离开她这件事的想法。

她说,“当年在婚礼上,我和他一起走在仪式的通道上时,如果有人告诉我,我们只能一起生活 11年,我依然会继续走下去。我做了戴夫 11年的妻子,和他一起为人父母 10年,这些经历比我所能想象的更幸运、更快乐。我对我们拥有的每一分钟都充满了感恩。”

正是这段悼词,使Mark开始思考死亡和未来的关系——而他也确实到了开始思考这个的年纪。

那之后不久,他与Eduardo重逢。

当看到Eduardo在人群中的那一刻,他想起了戴夫葬礼上,说着“即使我知道我们只能在一起11年,我依然选择与戴夫结婚”的谢丽尔。

就这么一瞬的时间,Mark便非常确定,自己既不想在一生走到尽头时,遗憾自己在几十年中,竟然没能与Eduardo重归于好;也不想在多年后听闻Eduardo离世的消息,而自己甚至没有在葬礼上发表悼词表达失去所爱的痛苦的资格。

是对这两个可能的未来的恐惧,给了Mark动力与勇气,促使他跨越多年时光,走上前,叫住Eduardo,对他说“好久不见”。

而现在,Mark无比庆幸自己的决定——他的A选择,因为此刻Eduardo就紧挨着他躺在旁边。

 

“事实上,在我昏迷前,我想到了你。”Eduardo说,“我以为我要死了,觉得你或许会很伤心,但我想,你毕竟是Mark,时间会带有一切,你会把自己的生活过好,我只是没办法再参与了。”

“你的独立和坚强并不比我少,Wardo。”Mark说,“如果你相信我能走出悲伤,你也可以做到。”

“但我还是不想失去你。”Eduardo说,“别让我失去你,Mark,拜托了。”

“即使我们到老了,也总会有一个人先离开的。”Mark说。

“那太遥远了。”Eduardo说,“先活到70岁再说。”

他把手心放在Mark胸膛上,感受心脏鲜活规矩的跳动,而这令他安心——Mark还很年轻,并且健康,他们还有很多很多年的时间,才要面对死亡的选择。

Mark沉沉地笑了出来。

“睡吧。”他拉过Eduardo压在自己胸口的手,亲吻手背和手指,一语双关地说,“别让我做噩梦了。”

 

次日,两人难得睡到9点才醒来。

因为挤在一张床上,Mark又因为手受伤而只能保持为数不多的几个姿势,结果就是醒来时浑身都僵了,Eduardo给他揉了好久才缓过来。

两人下楼,Karen有约,已经出门了,Eduardo给两人做了个早饭,那之后Mark提议出去走走,带Eduardo看看他长大的地方。

雨大概七八点的时候停了,阳光穿过散开的云层,重新照耀大地。

因为是工作日,小区路上只有一些妈妈们在推着婴儿车散步,还有一些老人们在遛狗。

Mark跟Eduardo穿得很随意,两人漫步街头。韦斯彻斯特的绿化很好,树木和草地都多,叶子托着水珠,整片草坪在阳光下闪烁着一点点亮光。

Mark还带Eduardo去了以前自己高中时去上过课的Mercy College,当时他在这里读过计算机的相关课程。

随后两人漫无目的地走了两个多小时,Mark拉着Eduardo转入一条小路,并在街边的花店买了大束百合。

 

“去哪里?”Eduardo好奇地问。

“带你见见我的祖父祖母。”Mark说。

两人沿着小径一直往前走,走到尽头是一个墓园。

Mark带着Eduardo穿过一排排墓碑,最后来到两个相连的墓碑前。

Eduardo看到上面是Zuckerberg夫妇的名字。

Mark把手上的花放到墓碑前。

墓园环境很好,草色清脆,墓碑整整齐齐,园边种着许多橡树,还能听见小鸟的叽叽喳喳。

Mark拉着Eduardo席地坐下,两人享受了一会带着湿气的微风。

“Zuckerberg家是在他们这一代从德国移民到美国的。”Mark说,“那时候还没有彩色电视,我爸说想看看彩色电视是什么,祖父立刻就买了一台给他,听说那是韦斯彻斯特的第一台彩色电视。”

“你爸也给你们买了计算机。”Eduardo笑了,“那个年代,你们兄妹四人,一人一台,简直算得上斥巨资了。”

“回报巨大,不是吗?”Mark说。

“那当然。”Eduardo道。

“我小时候很喜欢祖父祖母。”Mark说,“我家几个孩子性格差别很大,Randi和Ariel性格很外向,喜欢玩闹,一刻都停不下来。我跟Donna很内向。”

“想象得到。”Eduardo笑了,他能想象到年幼的Mark是怎么顶着一头凌乱的像鸟窝一样的卷发在看书。

“Randi和Ariel是孩子王,大家都说她们有个怪胎兄弟。Donna也内向,但她们总会为她辩解。”Mark啧了一声,“当然,我是不在意的。”

“不过我祖父祖母从来没有说这样不好。”他说,“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趴在我祖母身边看书,旁边还趴一只圣伯纳,是我童年最快乐的时光。”

Eduardo微笑地听着,Mark斜眼看了看他,“很无聊对不对?”

“不啊,”Eduardo说,“我喜欢,多可爱的场景。”说着,他伸手摸了摸Mark的卷发,像对待一个孩子一样。

Mark哼了一声。

 

两人又坐了好一段时间,“回去吧?”Mark问他,“我带你尝尝一家我很喜欢的餐厅。”

“都随你。”Eduardo双眼因为笑意而微微弯着。

Mark站起来,拍掉自己裤子上的草屑,然后拉起Eduardo。

说是要走了,Mark却忽然拉住Eduardo的手。他没迈步,Eduardo自然也不走。

Mark站在祖父祖母的墓碑前没有动。

Eduardo看到他闭上了眼睛。

将近正午的阳光笼罩着他,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层金色的边,Mark的卷发在阳光下变成栗子一样的棕色。

 

“你在祈祷吗?”Eduardo问。

Mark睁开眼,“我只是在告诉他们我找到了伴侣,然后把你介绍给他们。”

“哦,我的荣幸。”Eduardo笑道。

“希望他们祝福我们,”Mark看向墓碑,“让我活得更久一点。”

“至少活得比你久一点。”Mark在阳光中,在他祖父母前,那双钴蓝色的眼眸呈现出一种近乎纯粹的专注。

 

“我不想再把你落在我身后。”Mark对Eduardo说。

 

TBC


评论(100)
热度(1741)
  1. 共1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望北之川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