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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 World, One Wardo—

【ME】旅途终点【上】(《幸好我们没错过》番外一)

《幸好我们没错过》里,花朵跟马总打官司时的一些琐事。马总那时候有蒸蒸日上的FB,有Dustin,有Chris,有Sean,他是大赢家,所以我希望花朵身边也有他的朋友和家人,陪他走过那段艰难的日子。


【1】

Eduardo Saverin正式起诉Mark Zuckerberg后的第7天。

 

Adam是柯克兰的管理员之一。

这天清晨,有人一大早就来还门卡。

“不需要了?”

他接过那张薄薄的卡片,抬头笑着问站在面前的学生。

Adam认得他。柯克兰公寓的学生和管理员,大部分都认得这个学生——没办法,他出现的次数实在太多,而模样又太英俊。

 

“是的,不需要了。”

 

对方用一把带点沙哑的温柔嗓音轻声这么说,然后给了Adam一个礼节性的笑容。

尽管他没有告诉过Adam自己是哪栋宿舍的,但Adam第一回见到这个学生,就猜出他该属于艾略特。

因为他太“艾略特”了,衬衣西装,以及世家子弟那种讲究的优雅气质。

在哈佛,艾略特总是自成圈子,只有这一位倒是跑柯克兰跑得很勤快,令他印象深刻。

 

“没了卡,可别又被挡在柯克兰楼外傻等了啊。”

 

Adam收好卡,一边找申请记录,一边笑着打趣他。

在刚开始的时候,这个艾略特的学生是没有门卡的;后来听说有一天夜里,他来柯克兰,结果没能进得去,但他也不走,傻傻地在楼外等了整整一个小时,直到他朋友想起来下楼去接他。

哦,老天。

Adam还记得那天下小雪,这孩子一定冻坏了。

因为这件事,住H33的那个学生,终于想起该去找Adam,为自己的艾略特朋友申请一张额外的柯克兰门卡。

从此他成了柯克兰H33的编外人员。

 

“不会了。”他回答。

 

在和Adam闲聊时,他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事实上这也是柯克兰管理员这么久以来,对他印象良好的主要原因——和哈佛大部分眼高于顶的臭小子不同。

 

“Eduardo Saverin,对吧?”

Adam在一长串申请人里找到这个名字。

“是的。”

“好了,手续办完了。”

Adam为他注销申卡记录,这不需要费太多功夫,比领卡时省事多了。

“谢谢。”

 

 

 【2】

Eduardo Saverin正式起诉Mark Zuckerberg后的第10天。

 

Andrew Solimine是Eduardo的好友。

也是现在Eduardo朋友里,唯一知道他和Mark决裂之事的人。

 

在Eduardo认识Mark之前,在哈佛,Andrew和Eduardo最要好,他俩在刚入住艾略特的时候就认识了。

Andrew第一回在艾略特看到Eduardo时,他正一个人靠在走廊的落地玻璃窗旁,穿着得体的西装,却似乎在神游,无聊地点着脚尖。

Andrew第一反应是,哪个新生丢了自己的弟弟?

他长得太稚气,西装也盖不住他的年轻。

于是Andrew走过去,友好地提供帮助:“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Eduardo一直不明白为什么Andrew首次碰面就问他需不需要帮助,两人熟稔后,Andrew才说出缘由,“你看着太稚气了,我以为你是高中生,跟哥哥来哈佛看看世面。”

Eduardo郁闷得不行,对着镜子照了又照,发现Andrew说得也没错。打那天起,他就开始用发胶了。

Andrew国际象棋下得很好,能跟Eduardo十盘里打个五五胜负,而且家境相近,爱好又十分相似,这么投契,成为密友简直是跑不掉的事情。

但大二的时候,Eduardo认识了Mark。

他开始整天泡在柯克兰,跟那群geek混在一起,Andrew对此始终有点懵和不解。

在上流社会,出生决定一切。Andrew一开始就觉得从家庭和阶层的意义而言,那个geek跟Eduardo就不是一个世界的。哪怕Eduardo愿意走进Mark的世界,但观念和做法始终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道鸿沟。Andrew不觉得他们的友谊能长久。

 

但最后真他妈的该死,被他一语成谶。

只是Andrew Solimine没料到那个geek能把事情做这么绝。

 

Andrew会知道Eduardo和Mark决裂也是巧合。

他有一回因为小组课题的事情给Eduardo打电话,恰好就是Eduardo发现自己股份被稀释的那天。

从Eduardo接起电话后,Andrew就听出来他不对劲。Andrew问他是不是Facebook出了问题。Eduardo沉默了很久很久后,用一种异样冷静的语气,简要地叙述了股份的事情。

Andrew一听就觉得这事情很严重,他非常严肃地建议:“Eddie,你得采取法律手段。”

但是Eduardo不说话。

“你不能因为Zuckerberg是你的朋友,就放弃你在Facebook上的权益。”Andrew说:“再说,如果他把你当朋友,绝不会这么做。”

“我知道。”Eduardo在电话那边说:“在发现这件事后,我已经知会了他,我会通过法律途径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我只是……”

他又沉默了很久。

Andrew一直很耐心地等待着,直到Eduardo那边有汽车驶过,在轮胎和引擎的噪音里,他听见Eduardo用一种好像力气被抽干的声音低低地说:

 

“Andrew,我只是有点难过。”

 

“是的,我完全理解。”Andrew说:“Eddie,你还记得我俩第一次见面吗?”

“记得,”Eduardo说:“你走过来,对我说‘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对,没错。”Andrew说,“我今天问你同一个问题: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他念法律,家里在这一领域也根脉深扎,父系母系两边都有不少著名的法官和律师。

“我家里会为我提供相关帮助的。”Eduardo笑着说:“但还是得谢谢你,Andrew。”

“OK,”Andrew耸了耸肩:“但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

 

那通电话后的好一段时间,Andrew都没联系得上Eduardo。后来他实在担心Eduardo的课业,主动发了短讯去问。

三小时后,他收到Eduardo回复:“我昨天回哈佛了,抱歉,没及时知会你。”

 

当时Andrew正在跟女友吃饭,看到短信吃一惊,侍应才端上个前菜,他就掏出卡交给女友,让她慢慢吃完后划卡付账,然后自己扔下刀叉,立刻跑出餐厅,打车回了哈佛。

Andrew跑到Eduardo的寝室时恰好碰上他在收拾东西。

Eduardo看上去没有什么颓唐的样子,只是有点累和憔悴。

Andrew立刻松了一口气。

“官司的事情怎样了?”

“父亲给我介绍了Gretchen女士的团队,”Eduardo说:“已经正式起诉。”

Andrew剩下的半颗心也落到实处:“Gretchen是个优秀的律师,我听说过她,好几桩棘手的案例都赢得令人叫绝,履历非常漂亮。”

“是的。”

“Eddie,你在做什么?”

“Mark Zuckerberg一些东西在我这里,我得还回去。”他说:“鉴于我和他不再是朋友了。”

 

Andrew一屁股坐到Eduardo床沿,看他将那个geek的衣服、书和CD都装进袋子里,不由觉得很好笑。

“Eddie,你家教也好过头了?这些东西直接扔掉吧,又不值多少钱。”Andrew说。

“搞得跟情侣分手似的,至于么?”他调侃了一句。

 

谁知道这话一出口,Eduardo脸色剧变。

Andrew直觉说错了话,但又不知道错在哪里。

但Eduardo的脸色实在太可怕了,苍白空洞得就像可以不上麻醉,直接给他来一场开膛手术。

 

Andrew赶紧站起来,给了Eduardo一个拥抱,拍了拍他的背。

“Let it go。”他安慰Eduardo,但也想不出别的更有用的话。

“我没事,别担心。”

Eduardo笑着说:“我只是有点头痛接下来的官司和学业。”

Andrew听他提到课程,立刻也觉得头疼牙酸。

“Eddie,要不毕业后我们来次环球旅行吧。”他提议。

“这主意不错。”Eduardo说。

 

 

 【3】

Eduardo Saverin正式起诉Mark Zuckerberg后的第11天。

 

Eduardo来到柯克兰的楼下。

他给H33现在唯一的常住人员Billy打了个电话,然后安静地将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耐心等待着。

Eduardo还有几本经济系的书放在H33里,但现在他已经不方便进去拿了。

现在他和Mark不再是朋友,而是被告和原告的关系,而且其中涉及金额巨大。在这种敏感的时期,Eduardo尽量避免一切形式的私下接触,更别提进Mark的寝室,更是大忌。

Mark的律师团队会把这些当作谈判的把柄。

而Eduardo是个配合良好的当事人,他不会让自己的律师团队,特别是Gretchen伤脑筋。

 

有柯克兰的学生出入,见到Eduardo,于是友好地跟他打招呼。

“Eduardo,早。”

“早,Teller。”Eduardo笑着回答。

他的人缘非常好。因为常常出现在柯克兰,这里有不少认识的人。大部分的柯克兰学生都将Eduardo视作H33的一份子,快忘记他是艾略特的人了。

 

“Facebook真酷。”对方称赞:“了不起。”

Eduardo笑了笑,回答:“当然。”

 

Facebook得到Peter Thiel的投资,以及Eduardo的股份被稀释,而他因此起诉了Mark,这一系列内部事情还在保密中,消息没有在哈佛里面传开。

现在大家所知道的,就只有Facebook在美国大学里疯狂的扩张。

这太酷了,连斯坦福也被它俘虏。不只是哈佛,整个美国的学生都爱死横空出世的Facebook,他们迅速习惯在上面分享自己生活的一切。

 

“你的门卡呢?”Teller问,他刷卡拉开柯克兰的楼门:“进来吧!”

“不用了,谢谢。”Eduardo避而不谈他已经将门卡返还柯克兰管理处的事,只是摇了摇头,微笑着婉拒。

“我就在这里等Billy。”

“那好。”Teller钻进门里,又探出头,冲他摆摆手:“Facebook me!”

“Yeah,没问题。”Eduardo冲他笑了笑。

 

他撒了个无关重要的谎。

事实上Eduardo不打算再上那个账号。

 

像Teller这样和Eduardo打招呼,然后聊两句的学生不在少数。

话题大多围绕Facebook。

那当然,跟Facebook的联合创办人闲聊,不聊Facebook还能聊什么呢?它的创始人在哈佛,现在可是超有人气的偶像。

Eduardo每一个都非常有耐心地一一回答了那些问候和问题。

 

终于,难熬的二十分钟后,Billy抱着Eduardo的几本大部头经济学著作,姗姗来迟地下楼了。

他刚睡醒,还要在Mark那乱七八糟的书堆里找到Eduardo的笔记和经济学书籍,任务艰巨,二十分钟能下来已经是极速级别了。

 

“Hi,Ed。”

Billy将书交给Eduardo,有点不太自在地说:“其实你可以上房间里来取的。”

“不。”Eduardo笑着对他摇摇头。

“Chris或者Dustin应该有跟你提过,我起诉了Mark。无论从哪个意义而言,我都不适合踏进H33了。”他平静地对Billy解释。

“真是糟透了。”

Billy挠了挠自己刚睡醒,还一团糟的头发,“Chris……有跟我说一点,但别管公司和见鬼的股份,Ed,我们还是兄弟?”

“当然。”Eduardo温和地看着他。

Billy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给了Eduardo一个拥抱。

 

Eduardo将放在地上的一个方正的大袋子递给他。

“还有这些,也拜托你了。”他说。

Billy接过袋子瞅了一样,是被叠得整整齐齐的一件帽衫和一条运动短裤。

 

Eduardo和Mark的衣服是可以交换穿的。

他们身形相似,都是瘦削修长型。尽管Eduardo比Mark高一些,但他胜在腿长,套上Mark总买大一码的帽衫则刚刚好。

有一回,Eduardo跟Mark回H33时,被倾盆大雨淋了个湿透,只能问Mark要了一件帽衫和牛仔裤换上。

但Eduardo穿上就觉得后悔了,Chris和Dustin从没见过这样的Eduardo,啧啧称奇地围着他评头论足了好一会儿。

一向不爱凑他们热闹的Billy,也笑着说Eduardo像个高中生,恐怕去酒吧得出示身份证明已经成年。

Eduardo被他们闹得脸都红了,Mark瞥了一眼,从桌子上拿来一顶鸭舌帽,气势汹汹,伸手就扣到Eduardo刚刚擦干的头发上。

“看什么看,你们都没别的干吗。”

Mark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Chris、Dustin和Billy瞪了一圈,一个都没落下,然后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把他们从Eduardo身边赶走。

 

后来Eduardo把帽衫和运动裤拿去干洗。

Mark还翻了个白眼,“Wardo,那种衣服丢洗衣机就行了的。那只是件GAP,不是你的Prada。”

Eduardo也忘记自己为什么从干洗店拿回来后一直没还给Mark,等到跟Mark决裂之后,他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套衣服。

这实在不怪他,Mark太多一模一样的帽衫了,也不在乎少了被Eduardo穿走的这一套。

 

除了帽衫和牛仔裤外,Eduardo交给Billy的,还有一本Iain M. Banks的《游戏玩家》,一张Beyonce的《Dangerously in Love》CD。

这些跟衣服一样,也都是Mark的。

 

《游戏玩家》是Mark前阵子在看的一本科幻小说。讲的是超越人类能力的科技诞生后,人类文明会变成怎样的形态。内容非常的“Mark”。

他看完后扔给Eduardo,说“还不错”,Eduardo知道这是Mark想跟他分享阅读,于是自然而然也就拿过来读了。

他已经读完了第一部。还在读第二部时,Facebook诞生了,Eduardo在纽约给Mark找广告和投资,一天十四小时在地铁上,累得直打盹,阅读一度中断。

但现在,这个故事Eduardo不想读下去了。

至于Beyonce的《Dangerously in Love》,当然也是Mark借给Eduardo的。

Mark可是Beyonce的忠实粉丝。

 

Eduardo在收拾寝室的时候,把属于Mark的东西全都收拾了出来,整整齐齐地放在袋子里拿给Billy。

其实也没多少东西。

H33有很多Eduardo的东西,但Eduardo的寝室里,Mark的痕迹也就这么几样。

 

Billy接过东西。

“Mark在你那的东西,就这么多?”

比起Eduardo在H33的东西,这一袋子真是少得出奇。

“是的。”Eduardo点头。

“那H33里,其他你的东西……”Billy小心翼翼地问。

H33是个四人寝,但后来东西都是五套,像水杯、毛巾、牙刷。

“可能要麻烦你扔掉了。”Eduardo抱歉地看着他:“你知道那些小东西,其实可有可无,让你收拾一起带下来太麻烦了。”

“全部扔掉?”Billy确认。

“嗯。”Eduardo说。

 

“全部。”

 

 

  4 

Eduardo Saverin正式起诉Mark Zuckerberg后的第30天。

 

“你把H33里你的东西全部扔掉了。”

Mark走进休息室。

 

他们刚经过一场长达三小时的质证,Mark的律师Sy提议休息半小时,Eduardo这边同意了这个建议。

离开那张桌子后,Eduardo到茶水间泡了一杯黑咖啡,然后坐到休息室里发呆。

他在哈佛的学业很紧,又要抽空飞过来和Mark进行质证,身心都很疲惫。上机前,Eduardo一通宵没有阖眼在赶一门课的论文,在飞机上捉紧时间又复习了另一门课,直到下机前一小时才小睡了片刻。

 

Eduardo很想睡一觉。事实上现在一阖眼,他就能在十秒内入睡。

但他不能睡,因为一旦睡过去,半小时内肯定醒不来——即使被Gretchen叫醒,他脑子也会糊掉。

而现在他必须保持一个清醒的大脑,继续今天下半场的质证。只要把今天熬过去,晚上就能到酒店好好睡一觉了。

 

Mark走进休息室的时候,Eduardo正把最后一口咖啡喝完。

Eduardo看向Mark,然后放下手里空了的咖啡杯。

“你回去过?”Eduardo问。

“回去了一趟把休学手续办完。”Mark说。

“嗯。”

“你没回答我。”Mark用一种又冷又硬的语气:“你把东西都扔掉了,是不是。”

 

Eduardo捏了捏鼻梁,Mark的质问让他感到额头隐隐作痛。

“我不明白你现在提出这件事是想说什么,如果你想质问的是我有没有再进H33的话……”

他顿了顿。

“事实上我请Billy帮我扔掉了,我现在不能进H33,你知道的。”

“但你有门卡,你随时可以进去。”Mark语速极快:“没人能作证是否真是Billy扔掉的,尽管他这么说了。”

“我为什么要说谎?”Eduardo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种毫无逻辑的指责,发生在Mark身上是非常罕见的。

“你可以查查柯克兰管理处的记录。在我回到哈佛的第一天,就将门卡还回去了。我进不去,也不会再去。”

“你把门卡还了?”Mark有一瞬间让Eduardo觉得他似乎吃了一惊。

“是的。”

 

Mark对此还想说点什么,但Eduardo打断了他:

“我们不应该私下谈论。”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做。在以前,当Mark用极快的语速源源不断地长篇大论时,Eduardo总是很耐心地倾听。

“谁规定的?”Mark冷冷地问。

 

“Sy。”

Gretchen的出现及时解救了Eduardo。

她对Mark的律师提出抗议:“难道你没有告诉Zuckerberg先生,不应该在质证以外的时间骚扰我的当事人?”

Sy抱歉地耸了耸肩,他敲了敲休息室的门。

“好了,先生们,休息时间结束了,有什么需要谈的,回到质证室继续谈吧?”

 

于是他们再次坐在了质证桌的两边。

Mark还在瞪着Eduardo,直到Gretchen开始陈述她的当事人的投资金额。

“18000美元,加上你最开始存入的1000美元,所以一共是1万9千美元。”

“对。”Eduardo说。

“等等。”Mark打断他们,他拿起笔:“我得再算一算。”

 

Sy、Gretchen、Marylin皆是愕然。

他们吃惊地看着那位创造了Facebook的天才用笔在记录本上,有模有样地计算这道小学生都能心算出答案的加法题。

一圈的金牌律师们竟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耐心地等Mark做完这道弱智的算数。

 

“对,没错。”Mark扔下笔,他看着Eduardo。

 

“1万9千,跟我算的一样。”

 

Eduardo回望以一种复杂的眼光。

 

“我能继续了吗?”Gretchen看了看Mark,又看了看自己的当事人Eduardo Saverin。

她不知道Mark Zuckerberg又在搞什么鬼。

别说是Gretchen了,即使是Mark的律师Sy也不懂。

这位业界内鼎鼎有名的律师,搞定过无数棘手的诉讼,现在却连自己的当事人在闹什么幺蛾子都弄不明白。

上帝啊,希望他只是单纯的想开个冷笑话。

Sy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一抽一抽地跳了。

 

别人不懂Mark在做什么,只有Eduardo懂。

这不是什么开玩笑或者捣乱,这是Mark在反击。

他现在正挑衅地盯着Eduardo,眼里都是反击成功的锐利和得意。

 

Eduardo知道Mark是带刺的。

像只小刺猬。

在哈佛他们最亲密的时候,Eduardo偶尔也会被Mark稍微蛰一下手,比如他嘲讽Eduardo“我觉得凤凰社邀请你是因为他们想增加犹太人的比例”,又或者是“有哪个社团需要带着一只鸡整整一星期”之类的。

但对Eduardo而言,不过是像被针戳一戳,连痛都算不上,顶多有点尴尬。

他其实不太在意Mark的刺。

他喜欢Mark的聪明,Mark的嚣张,Mark不屑隐藏的直率。当你非常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从不介意他附赠的小缺点。

事实上,他们当朋友后的第一周,Eduardo就习惯了Mark的一切。

包括他天才的部分,以及尖锐的部分。

 

Eduardo想,这只小刺猬是需要被保护的,满身刺翻过来后应该是柔软的小肚腩,就像他总不规律的作息和直率到几乎不容于世的行为。

他很喜欢这样的Mark,他得保护他,让他能一直这样下去。

但Eduardo错了,错得离谱。

Mark不需要被保护,他足够强大。以前Eduardo会担忧社会的规则让Mark受伤,但事实上Mark却能做到让世界都按照他的规矩运转。

他也不是刺猬,他是雄狮,以前扎了Eduardo手的只是鬃毛,他还没亮出他的利爪和尖齿。

而为了证明这一点,Mark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朝Eduardo刺出了一剑。

就像他平时玩得很溜的击剑,快、狠、准,直接命中心脏。

 

Mark算的不是Eduardo的投资金额——

哦,拜托,那1万9哪里需要他动笔计算;他计算的是他们的友情,那些过去的时光。

他小雪夜里等在柯克兰楼下的焦急,他心甘情愿地在窗户上写下的公式,他和Mark在哈佛校园里散步谈天,他们分享的同一本书、同一首歌。

 

然后Mark说,是的没错,就是1万9千美元。

不多不少,你没在我的Facebook身上多投入一美分,我也不会少算你一美分。

 

所以你和我,是1万9千美金的关系。

 

两清了。

 

当Mark把笔拍在桌子上时,Eduardo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表现得如此平静。

 

他坐在宽大的转椅里,真的就这么安静地看着Mark。

整个人、整颗心,都是空的。

 

  5 

Eduardo Saverin正式起诉Mark Zuckerberg后的第236天。

 

Alexander Saverin开车回家的时候,看到别墅门前蹲着一个人。

车声让那个人抬起头。

Alexander停下车,车灯打在那个人身上,照亮了他的脸。

 

“Dudu?!”Alexander惊叫一声。

“你怎么等在这里,上帝啊!”他赶紧从车上跳下来:“你什么时候回迈阿密?爸爸妈妈知道吗?”

Eduardo给了许久不见的大哥一个拥抱,而对于这一连串的问题,他只回答了最后一个。

 

“Alex,我没有告诉爸爸妈妈。”

 

Alex知道因为Facebook和那个混蛋Mark Zuckerberg,Dudu最近大半年和父亲闹得很僵。

本来暑假的时候,父亲给Dudu安排了雷曼兄弟的实习。但谁都没想到,Dudu仅仅去了一天就辞掉了。他放弃了无数人挤破头都想要的实习,转而为Mark Zuckerberg以及他那个社交网站拉投资和广告。

Dudu给家里打电话说自己的决定时,Alex刚好在那里。

他记得那天父亲接了电话,没听两句,脸上立刻就结了一层冰,“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这么说,然后就挂了电话。

因为弟弟这事,Alex后来还特意去关注了一下这个年轻人的社交网站,还有Mark Zuckerberg此人。

Facebook的发展势头很好,这是个有巨大潜力的新领域,Alex想,以这个形势看,还是值得Dudu放弃雷曼兄弟的实习的。

大概也是这个原因,父亲尽管不悦,依然持观望态度。

 

但谁也没想到,没多久,弟弟和Mark Zuckerberg闹翻了。

他那个自小就聪明的弟弟,竟然被合伙人耍了一道,直接踢出局,输得极其难看,30%的股份一下被稀释到了0.03%。

Alex从母亲那听说这事情后,震惊得说不出话。

半晌,他说,“妈妈,你再说一遍,我觉得我似乎没听清楚。”

 

他们家族起自祖父,一家三代都从商。

Eduardo最得祖父欢心,年幼在圣保罗时就跟在他老人家身边出入各种场所,连巴西总统都见过。各种事情从小耳濡目染。Alex怎么都没法说服自己相信这桩可笑案例里,那个毫无戒心的蠢货是他那个聪明的弟弟。

当大哥的无法接受,当父亲的更加难以置信了。

父亲勃然大怒,Eduardo简直就是给家族蒙羞。Saverin家族出了个蠢货,被人几句好话就哄下合同,这种事传出去,成什么样子?整个家族在商界里都要被牵累,被人时不时拿出来当作笑谈,人家会说他教子无方,平白被人看低一头,初次合作的人还会有Saverin的人不堪大用的坏印象。

父亲气坏了,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甚至不允许母亲和他们兄弟在饭桌上提小弟的名字。他给Dudu介绍了律师团队,然后在电话里说,这种官司要是输了,那你以后也别踏进家门了。

母亲听到这话气坏了,说:“你怎么能这么说Dudu,他年纪小,难免吃亏一两次。”

父亲狠狠抽了口雪茄,说,“我不骂他,他听过我劝了吗?”

“哪怕骂了,”他将烟摁熄,深深叹一口气:“他也不听。让他得次教训吧。”

 

母亲很担心幺子,Alex也很担心小弟。

后来他给弟弟打过几次电话,在电话那边Dudu并没有太丧气,语气和平日一般无二,Alex也就放心了。

想想也是,他的弟弟他最清楚,自小看着长大,虽然性格温和,但绝非良善可欺。

 

因为父亲撂下的重话,Dudu去年圣诞节都没有回迈阿密,难得的假期,想起一个人在外、官司缠身的弟弟,这个节日过得十分不是滋味。

他没想过这个时候Eduardo会偷偷跑回迈阿密,直接蹲到自己家门口。

 

“好,没说就没说,住我这里也一样。”

Alex摸了摸自己小弟的头,“你该给我打电话或发短信,让我早点赶回来。”

“我想你是工作耽搁了。”Eduardo说:“我才刚下飞机,等了没多久。”

“跑回迈阿密,学校和诉讼那边没问题?”Alex一边开门一边问。

“没问题。诉讼暂停一个半月,”Eduardo跟着Alex进家门,一边解释:“课业也不那么紧了,我很久没回家,就趁着这个机会回来了。”

“Michele知道你回来了吗?”Alex问的是他们三兄弟里的老二。

“不知道。”Eduardo摇摇头,语气里漏出点小委屈。

“他住得离爸爸妈妈近,而且嘴巴又不严。告诉他,就等于告诉爸爸妈妈我回来了。但爸爸大概还在生我气,感恩节我打电话回家,爸爸还不愿意和我说话。既然他不想见我,我只能来见见你了。”

 

当哥哥的听了这话,哪有不心疼的。

但Alex不能说什么。Saverin家的孩子,从小就被教育自己的事情自己担当,Dudu也是很骄傲的孩子,他提也不提自己的官司和困境,这表明他无意向大哥求助,只想自己把事情做好、做完,真正争取父亲原谅。

Alex还能做什么?

他也只能给幺弟一个拥抱了。

 

“吃过晚饭了吗?”Alex问。

“吃过了。”Eduardo将自己的背包放在地上:“飞机上吃的。”

“那些哪能吃饱,又不好吃。”Alex说:“我给你做一点炖菜。”

“好啊。”Eduardo趴在桌子上,笑眯眯地看着他:“Alex,你可是得妈妈手艺真传的那个。”

Alex系上围裙,绕过来揉了揉他的棕发:“先去洗个澡,收拾一下,很快就能吃了。”

 

Alex在回家之前已经吃过饭了,所以这顿就只做了Eduardo一人份的。

他很有先见之明,飞机上的套餐肯定不顶事。当Alex把热腾腾的炖菜端上来,Eduardo果然立刻捧着碗大快朵颐,很快就吃得满头大汗。

吃过饭后,Alex为他收拾出二楼的一间客房,抱着被子和枕头路过客厅。Eduardo正惬意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Eduardo坐在那,一点也没有在外面时精英潇洒的样子,倒是像极了小时候,满脸稚气。他修长的手脚都蜷曲着,光着一双脚丫,还没干透的头发失去了发胶的固定,软软地垂下,贴着他的额头和鬓角。

 

家里从圣保罗移民迈阿密时,Alex已经十六岁了,因此他对圣保罗的感情是三兄弟里最深的。他家电视还特意接收了巴西好几个电视台。

Alex看到电视正在播放葡萄牙语的牙膏广告,内容傻气极了,但Eduardo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电视,好像那有多好看似的。

但Alex想他可能只是在发呆而已。

 

“Dudu,房间我收拾好了,你困了就去休息,我今晚还需要继续工作。”

Alex靠在门边。

“不用管我,忙你的。”

Eduardo回过神来,他赶紧从沙发抱枕下翻出遥控,把电视声音调到几乎静音,然后不太好意思地瞅着他。

Alex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戳了一下。

哦,上帝,他弟弟这么乖巧贴心!

 

Alex最近正筹备着和朋友开一家投资公司,为这事已经忙好一段时间了。

他做事时本来极专心,但当凌晨三点半,Eduardo第三次从客房出来,然后蹑手蹑脚地路过他的书房时,Alex还是叹了口气,决定停下手上的事情。

“Dudu?”Alex在一楼吧台的冰箱前把Eduardo逮个正着:“你在找什么?”

“我想喝点酒。”Eduardo一脸无辜地举了举手里的一瓶啤酒。

 

“正好,我也想喝。”Alex把吧台上的灯打开,“也给我一瓶。”

Eduardo于是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出来,他用开瓶器撬开两瓶啤酒的盖子,递给Alex一瓶。

“睡不着?”Alex灌了一口,问他。

“我睡着了,只是又醒了。”Eduardo郁闷地回答。

他喝酒喝得很急,没一会儿就喝完了。

 

Eduardo放下酒瓶,坐在高脚椅上,趴在吧台。

“Alex,”他说:“我做了个梦。”

“噩梦?”

“不,不。”Eduardo似乎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

 

“是个美梦,特别特别美。”

 

“所以醒来后,我就再也睡不着了。”

 

Alex知道他肯定心里郁结难解。

自己的弟弟自己最清楚,Eduardo虽然性格很温和,但他却是三兄弟里最要强的那个。

当然,Eduardo在小时候也是乖得过分的孩子。大概是因为5岁前体弱多病的缘故,他天生就特别温柔,很早学会顾虑旁人的感受。

Alex记得Dudu在13岁那年参加了一次国际象棋大赛,他赢了一位国际象棋大师。在快要将军的时候,Dudu却非常纠结地问母亲:“妈妈,我可以赢他吗?”

得到妈妈的肯定后,Eduardo才干脆利落地结束了比赛。

那一回真是举世瞩目,整个国际象棋界都震惊了。

Dudu才13岁,就刷新了国际象棋最大领先比分的世界记录。当时几乎所有相关的刊物都用一种赞叹的口吻将他记录下来:

 

年仅13岁的Eduardo Saverin,在第二轮以大比分,将对手Robert Feldstein逼至2045位,获得1465分的领先优势。刷新了Chris Thurl在7月公开赛创下的1200分领先的世界纪录。

 

那次比赛后,祖父就把家族戒指给了他。

不得不承认,Eduardo是Saverin这一辈里最聪明的那个孩子。

祖父对他寄予非常大的厚望,因而又忧心Eduardo的性格太温和,恐怕会阻碍他的前程,于是把戒指给了他,希望他事事以家族历史为鉴,继承Saverin的果敢特质。

Eduardo从来不会辜负自己身上的期待。

 

Eduardo趴在那里,好像喝醉了似的。

但Alex知道他没醉。Eduardo的酒量非常好,哪怕三四瓶灌进去也仿若无事。

他摸摸弟弟的脑袋,不动声色地看向Eduardo的手,发现弟弟的手指上空空如也,那枚家族戒指不见了。

Alex猛地捏紧手里的酒瓶,心脏咯噔一下,就直往下沉。

 

有那么一刻,Alex极端憎恨那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Mark Zuckerberg。

他或许创造了一个属于年轻人的伟大帝国,但同时,他很可能毁了Eduardo,毁了Alex心爱的弟弟。


TBC


正文里,马总在新加坡半夜睡不着爬起来听到花朵在打电话,电话那边花朵大哥劝花朵不要跟马总在一起,让马总觉得超级难受。Alex就是那个大哥。

所以说,马总招Alex讨厌,是很有理由的╮(╯-╰)╭ 自家弟弟跑回家蹲门口求抱抱求安慰,哪家大哥不想揍死始作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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