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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 World, One Wardo—

【ME】旅途终点 【下】(《幸好我们没错过》番外一)

【6】

Eduardo Saverin正式起诉Mark Zuckerberg后的第239天。

 

M.Z/E.S Love&Trust。

Alex发现这只刻了字的戒指,真的是个意外。

 

Eduardo在Alex家里呆了两天,就坐不住了。他难得回一趟迈阿密,很想念这里的阳光和海水。

于是Eduardo跟大哥说自己想去冲浪。

他有什么要求,Alex肯定都是好好好,绝没二话,更何况只是这种小事。

恰逢周五,Alex便提议去附近的Key largo过周末。Eduardo大概闷坏了,立刻答应,周五一大早就兴致勃勃地自己开了Alex的一辆车先去。

Alex无奈上午有个股东会议,只好结束后再驾车过去。

会议一完,Alex就离开了公司。他先回了一趟家收拾度假的装备,结果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自己的冲浪板,Alex才想起它被放在Eduardo住的那间客房里。

 

Alex当时都抱着自己的冲浪板准备离开房间了,却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床铺。

那个黑色的简洁的盒子就放在Eduardo枕边,被枕头盖住大半。

 

Saverin家族都很重视隐私,哪怕他们三兄弟感情非常好,Alex也不会去翻弟弟们的私人物品。

但是那天他说不明白为什么,就这么走过去,拿起来打开了。

 

Alex打开了盒子,看到里面是一枚戒指。

它造型简约,但非常大方得体,线条流畅利落,一看就是价格不菲,并且出自于名家手笔。

然后Alex窒息一般看到戒指内环刻着几个字。

 

M.Z/E.S  Love&Trust。

 

迈阿密那天天气非常好,阳光把整个房间照得亮堂堂的。

Alex在安静的午后却感受到一种如坠冰窖的酷寒。

他的咽喉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握住,连呼吸也倍感艰难。

 

他还记得Eduardo每次给他打电话,都会提到Mark Zuckerberg。

“Alex,我认识了个新朋友,叫Mark Zuckerberg。他特别聪明,思维速度比最刺激的过山车还要快,太有意思了。”

“Alex,你说怎么有人可以靠着红牛和能量棒过一天?真可怕,我担心不给他送点吃的,他会饿死在寝室。”

“Alex,我和Mark联合创办了一个社交网站,叫theFacebook,它棒极了。”

 

Eduardo辞掉雷曼兄弟的实习后,Alex给他打电话。

“Alex,你来劝我去实习吗?”Eduardo问,他很认真地跟大哥解释:“但是theFacebook对我而言更重要。”

“我尊重你的决定,Dudu。所以现在Zuckerberg也在纽约?”

“不,他去帕罗奥图了。现在Facebook的总部设在那里。”

“Zuckerberg怎么想的?”Alex敏锐地察觉到有点不对劲:“为什么你在纽约,他在帕罗奥图?”

“Mark他不太懂商业和经济,对这些很抗拒,他只是觉得theFacebook够酷就足够了。但是广告、投资和盈利是必须的,Mark绕不开他们,不是现在,也会是将来,他总得明白。”

“Dudu,你们是联合创始人,但现在意见出现了分歧,这很危险,无论对你、对他,还是对你们的公司,知道吗?另外,你是CFO,你不能在纽约单干,你得跟你的CEO沟通协商发展方向。”

“我明白的,Alex,我这周末会去帕罗奥图跟Mark再谈谈,或许接下来一段时间也会留在那里。”

 

但没过多久,母亲就满脸担忧地对Alex说:

“Alex,那个Mark Zuckerberg设计了Dudu,把他的股份从30%多被稀释到0.03%。你父亲气坏了。你说Dudu这么聪明,怎么会着了道。他见过的尔虞我诈,比一般的商人还要多。”

 

Alex拿着戒指的手在颤抖,他将它放回盒子里,再塞进原来的枕头下。

 

他们家不像一般人情关系淡漠的大家族,父亲母亲的感情非常好,他们彼此信任,融洽亲密,共同给了Alex三兄弟一个充满爱的家庭,也教会了他们爱与信任的重要。

Alex终于明白为什么弟弟轻而易举就被骗签下那份合同。

或许Eduardo会非常谨慎地对待商业合伙人,但是Mark Zuckerberg不是单纯的商业合伙人。

他是Dudu的朋友。

甚至,爱人?

Alex知道Mark修心理学和计算机,他不相信那个年轻人不明白,Dudu给他的,是百分百的信任。

 

所以,这不是多巧妙的商业陷阱,相反,它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一次显而易见的伏击。

老天啊,全世界都不会知道,只因为猎人是Mark Zuckerberg,猎物是他的弟弟,所以才得手得如此简单!

 

那晚,Dudu说,“Alex,我做了个美梦,特别特别好,所以我醒来后再也睡不着了。”

 

该死的!他的梦是Mark Zuckerberg!

 

 

Alex一把扔下冲浪板,跌跌撞撞地往车库冲去。

从出事到现在,Eduardo从没对家人说过什么,他一直默默地承受着一切。父亲给了他律师团,让他自己处理一切;Alex问过他情况,他说一切都好;妈妈问他感恩节过得怎样,他说跟朋友们在一起。

上帝啊!

Alex不敢想象他和Mark Zuckerberg对质时的情形,也不知道Eduardo忽然回迈阿密是因为什么,但他非常害怕自己弟弟的心理承受已经到了临界点。

 

他是Eduardo的哥哥,他理应支持他,成为他依靠,但对一切至始至终却一无所察!

 

Alex一边开车往Key largo,一边给Eduardo打电话。

打了一遍,没人接,Alex继续又拨。

第三次的时候终于有人接了。

 

“Dudu!”Alex叫了一声。

“不好意思,”电话那头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我不是这台手机的主人。”

“你是谁?”Alex急坏了,他忍不住对着电话咆哮:“我弟弟的手机怎么在你手上。”

 

“哦,别急别急,”对方说:“我叫Myron,潜水教练Ralap的助手。请问你是Saverin先生的兄长?”

“对。”Alex握着方向盘转了个弯:“我弟弟在潜水?”

“是的,”Myron说:“他和Ralap刚刚下去。”

“Kevin Cliff呢?”Alex问:“Eduardo在Key Largo的固定潜导是他,他跟着来了吗?”

“没有,Kevin今天有预约了。Saverin先生来得太突然,Kevin没能空出档期,刚好Ralap有空,所以推荐了他。”

 

Eduardo是有潜水资格的,Alex以为Eduardo是去冲浪的,没想到他自己找了教练潜水去了。

“他这次打算潜多深?”Alex问。

“定的计划是70米—80米。”Myron回答。

 

“什么?!”Alex一瞬间觉得自己得了心脏病。

“别担心。”Myron说:“Ralap是专业潜导,而且Saverin先生以前在Kevin那做过训练,应对这种深度是没问题的。”

“他们什么时候上来?”Alex气急败坏地问。

“我想最多一小时他们就上来了,毕竟再久,气瓶也撑不住。”

 

Alex怎么可能不担心。

Eduardo只跟他说自己是去冲浪的,根本没提过潜水!还是潜到这么深的程度。

Alex对Eduardo的一些兴趣都有点小意见。Dudu性格温和,喜欢的却都是那些暴烈的东西。比如他喜欢飓风,研究气象那很好,但如果Dudu要去追逐飓风,Alex肯定阻止。

深潜也是一样,10米,20米Alex还能接受,他自己也会去潜,但是30米以下?对不起,他肯定不同意,更别说80米。

Eduardo说要自己先来,Alex还以为是他在家里呆闷了,急着出来玩,没想到是怕他担心,偷偷跑去深潜。

 

Alex想起那枚戒指,感到非常恐惧。

Eduardo的心理状态很差,他根本不适合进行这些会令人产生幽闭幻觉的活动。

车里空调已经调到最低温度,Alex还是急出一身的冷汗。他一边开车,一边拼命说服自己,Dudu只是想找刺激,而不是找死。

 

他一直看着表,掐着时间,等到55分的时候,Alex又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结果叫他非常崩溃,接电话的还是Myron。

“怎么又是你,他还没上来?”Alex问。

“还没。”

Myron在船上做日光浴,舒服得很,完全不明白客户的哥哥在焦虑什么:“别担心,他们带的气瓶足够支持的。”

Alex深深吸了一口气:“最好如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Alex觉得这该死的公路好像没有尽头,他的车速都快爆到违反交通法规了。

 

又过了15分钟,Alex忍不住又打了电话。

“Saverin先生吗?”Myron说,“小Saverin先生上来了!”

Alex立刻觉得Myron声音不对劲,电话那边在船艇的引擎声中,还夹杂着混乱的谈话。

Alex说不出自己的心怎么这么慌张。

他质问Myron:“他上来了为什么还是你接电话?”

“这是因为……”Myron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抢走了。

“Alex。”Eduardo的声音湿漉漉的,微微喘息着在那边软软地问:“你找我?”

Alex一听,差点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想骂Eduardo一顿,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为什么?Alex不舍得。

 

“今天还继续潜吗?”他问。

“不了。”Eduardo在那边轻轻笑出声:“刚才出了点意外,Ralap没有Kevin胆子大,他吓坏了,肯定不愿意带我继续。”

“意外?”Alex声音一下子拔高。

 

“放松,Alex,只是小意外而已,我weight drop了。”

“What?!!”

Eduardo解释:“Weight belt出了点问题,在水底掉了,幸好Ralap很专业,反应也很快,立刻帮我拾回来。但他觉得我现在这套装备可能有问题,不建议我今天继续。”

“上帝……”Alex眼前一黑。

 

Eduardo说那么轻巧,Alex却吓得手脚冰凉。

在海底weight drop可是大事故。

气瓶和潜水服会产生正浮力,所以一般都会Weight belt作为负重,来让潜水者中和浮力。Eduardo的Weight belt一掉,他就会因为很强的正浮力而快速上浮。

只要稍微了解潜水的人都知道,快速上浮是很危险的事情。

潜水员在水深10米处吸了一口压缩空气,这口空气的气体体积在陆地上,将会膨胀2倍。相应的,20米处吸的气在陆地上膨胀3倍,身体里空腔的那些气体可能因为不能及时排出身体而造成脏器的压伤。

更别提那个致命的空气栓塞。

Eduardo潜得那么深,Alex都不知道他真的快速上浮后,是不是还能活着。

Ralap确实是个非常优秀的潜导,在那么深、那么黑的地方,还能迅速判断并帮Eduardo找回Weight belt,Alex必须得认真地感谢他。

 

“Dudu,你吓坏我了……”Alex做了五个深呼吸,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抱歉,Alex。”Eduardo在那边认真地道歉,“我没想到会出意外。”

“没事就好,”Alex问:“现在回航吗?”

“是的。”

“我在港口等你。我快到了。”

“好的,等会见,Alex。”

 

在港口等了大概半小时,Eduardo的艇就回来了。

Eduardo已经换下了潜水服,只穿着泳裤,他晒得微微发红,从船上跳下来,冲着Alex招手。

Alex跑过去,用力抱了Eduardo一下,然后敲了敲他的脑袋,又跑到Ralap面前。

 

Ralap是印裔,人在印裔里是罕见的魁梧结实,常年跑海上,浑身皮肤都晒成深棕色。

Alex握着他的手,拼命说谢谢,除此之外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不客气,”Ralap看了Eduardo一眼,又转头拍了拍Alex的肩膀,“我既然当了Saverin先生的潜导,当然会尽最大努力确保他的安全,都是分内的职责。”

 

Alex请了Ralap和Myron一顿分量超足的海鲜。

桌上,Ralap讲了很多他当潜水教练后遇到的状况,确实好几次都要比Eduardo遇到的要惊险许多。

Alex太感谢上帝了,Ralap足够优秀,也足够经验老道,这才把自己弟弟从深海里救了回来。

 

吃过饭后,天色已经全暗了。Ralap和Myron离开后,Alex邀Eduardo一起到海边散步。

海风带着咸味,却很温和。

Eduardo有一半的童年在海边度过,他非常享受这种味道。

 

“Dudu。”Alex却不放过他,单刀直入:“必须跟我解释下,为什么今天决定深潜。”

Eduardo知道瞒不过大哥,只好老老实实地道歉:“Alex,我心情很差,你知道的。所以我想减压。”

“到深海里?”

“因为所有运动里,这个是最能强迫自己跟内心对话的。”

他说得有理有据,Alex忍了一忍,才忍住骂他的冲动。

“Dudu,你告诉我,深潜首要条件是什么。”

 

“确保身体健康以及心理健康。”Eduardo缩了缩肩膀。

“很好。”Alex说:“你觉得自己合格吗?”

“不……”Eduardo乖乖地老实承认:“我心情差、状态差,我不该去潜水。”

 

“你老实告诉我,意外怎么回事?”Alex咬牙切齿:“你有洁癖,潜水装备从来不用租的。你那是新买的装备,怎么会出问题!除非是你买的装备不合格!”

“装备没问题……”Eduardo小声招供:“其实是我在深海里……氮醉了,意识不清楚,自己解开的。”

 

听了这话,Alex弄死Eduardo的心都有了。

 

所谓的氮醉,就是当压力增加时,空气溶入血液的量变多,相对氮残留在体内的量就越多。当氮含量超过某个量时,就会产生氮醉的现象,感觉就跟喝醉了酒一样。

Alex听说过这种状况,潜导们常笑说氮醉有个马丁尼法则,三十米处的氮醉就像喝了一杯马丁尼,以此类推,七十米时,氮醉程度相当於喝五杯马丁尼,有的人会表现得过度亢奋,而有的却会过度低落。

 

“我以前深潜时,不会氮醉的。”Eduardo解释。

“以前深潜?”Alex眯着眼。

“哦,”Eduardo说:“偷偷的瞒着你们,和朋友一起深潜……Kevin带过我好几次。”

Alex哼了一声:“难怪一来就是80米,Myron还说你驾轻就熟,一点都不担心。”

“是的,以前从来不会氮醉。”

Eduardo说:“也许最近一年因为课业和诉讼,压力太大又缺乏锻炼,我潜到60多米时氮醉了。Alex,你不知道在海底,有多黑暗、多静谧、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然后,有一瞬间,我突然萌生出不想上升的念头。”

 

“我不知道那个状态持续了多久,或许没多久,Ralap压根没发现我的异常。我们还在继续往下游,因为开始定好的目标是80米深。后来我想起了一些事情,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可能氮醉了,如果再继续下潜,氮醉加剧,我会丧失行动力。”

 

话说到这里,Eduardo不敢说了。

Alex吸了一口气,“说下去,Dudu。”

“然后,我就去碰我的Weight belt……我想解开它,迅速上浮。”

“上帝……”

Alex觉得自己在听一个恐怖故事:“你知道你这个想法,是因为氮醉而失去了判断力吗?!”

 

氮醉最开始是思考迟钝,假如继续下潜,氮醉加剧,集中力会消失,晕眩紧张加倍,接下来会丧失基本判断力,如果没意识到这一点继续下潜,潜水员就会失去意识和行动能力。

 

“我当时不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判断力了,我只知道有些事情没完成,我不能沉进海底。我急着上浮。Ralap发现时,Weight belt刚从我身上掉了。”

“……”

“上浮五米后,我清醒了点,知道很危险,只能拼命又往下游,好减慢上浮速度。Ralap没能捡到weight belt。你知道的,它这么重,一离开我的身体就迅速下沉,消失在深海里。Ralap只好拉我,协助我调整速度慢慢上浮。”

“该死的,我就觉得奇怪,weight belt掉了竟然能找回!你们又不是在10多米阳光能照射的水域潜水!”

“抱歉,Alex。给你打电话时,你说你在开车,我不敢告诉你真相,我怕把你吓着出什么交通事故,只好骗你说Ralap帮我拾回weight belt。”

 

Alex暴躁得再也忍不住了。

“你这是自杀,自杀未遂!Dudu!”

“我没有,Alex。”Eduardo很坚定:“我不会自杀。我回迈阿密,是想做一个决定,绝不是为了自杀什么的。”

Eduardo停下脚步,他看着兄长。

 

“Alex,我不想和Mark Zuckerberg继续打官司了,”他在海风里清晰地说。

“我不在乎输赢,我想庭外和解。”

 

“为什么?”

Alex没料到是这个,他握紧拳头压抑着愤怒,沉默了好久,耳边都是海浪的声音。

“Dudu,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忽然想庭外和解吗?”

“这不是我突如其来的想法。它是慢慢在我脑海里清晰的。”

 

“最开始,我无意中看到了一封邮件,”Eduardo说:“是Mark发给律师的,他问‘有什么办法可以减少Eduardo的股份,而不至让他太痛苦’。”

“后来,他的律师团用我当时被诬陷虐待动物的事件指控我危害Facebook时,Mark甚至阻止了他们。在Winklevoss兄弟的官司上,他说‘Eduardo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找他要投资,是因为我希望和他一起创办Facebook’。”

 

Alex想起那枚戒指。

Love&Trust。

他顿时觉得心都碎了,Dudu和Mark Zuckerberg之间,哪有什么爱与信任!充斥着的,全他妈是谎言!

一字字、一句句!都是假的!

偏偏他弟弟,傻得可以,一字不落,全部相信!

 

Alex失控地咆哮:

“你知道那只是礼貌之词!而且那种邮件能让你看到,本身就是个阴谋!他要让你心软,因为该死的Mark Zuckerberg知道官司你赢定了!如果他真的不希望你痛苦,他最后为什么选择了那样的做法?!”

Alex声音很大,在海浪拍打沙滩的沙沙声中尤为突兀。

 

他看着自己的傻弟弟,气得发抖,又难受得发抖。

 

大概因为Alex脸色太可怕、太难看,Eduardo咬着牙不敢说话,满脸受伤,直勾勾的眼睛里却又梗着一股坚定。

Alex知道他其实心意已决了,从他和死神擦肩而过,自深海里浮上来的那一刻。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Dudu,这件事再思考一下好吗?”

 

Eduardo摇摇头:“Alex,我回迈阿密,是因为我思考这件事情已经足够久,却找不到答案。我非常烦躁,只好找一些事情转移注意力。”

“所以你瞒着我跑去深潜。”

“是的。”Eduardo点点头:“它足够刺激,也足够安静。”

 

“然后,我在深海里找到了答案。”

 

“Alex,你知道我在60多米深海里氮醉得意识模糊的那一刻,想起了什么才清醒的吗?”

Alex咬牙不说话。

 

“我想起了Mark。”

 

Eduardo颤抖着声音说:

“我第一反应是,我不能死在深海里,我迫不及待想回到地面去庭外和解,所以我解开了Weight belt。”

 

“那不是你真实的想法!只是因为氮醉丧失了判断力!”Alex双目赤红。

 

“是的,我失去了判断力。”

 

“那混蛋差点害死你!”Alex说:“各种意义!你知道吗!”

 

“但Mark Zuckerberg也是我那一刻最原始的求生欲望。”Eduardo看着他。

 

Alex问他,声音怒极,冷极:“Dudu,你知道你这话,有多伤我的心吗?”

“对不起,Alex。”Eduardo说:“大哥,我太任性。”

“回航的时候,我一直在思考。我忽然明白,我和Mark在互相伤害。”

“这种事情总得有人退一步的。Mark的性格太倔强,他不会退缩,再这么下去,我们会把对方伤害得体无完肤。”

 

“我为什么不能做先退一步的那个人?”

 

他的声音被海风吹得支离破碎,而他的话则几乎要把Alex掏空。

Alex难过极了。

他的弟弟这么好,聪明,温柔,平和,对许多事情保持着开放与包容。

Mark Zuckerberg为什么会伤害他?

他一边说着‘怎么才可以让他不至太难过’‘他是我最好的朋友’这样的话,一边狠狠地伤害他?

 

“我不想伤害他。”Eduardo说:“也不想让他再伤害我了。一切已经足够多了。”

 

Alex伸手把自己的弟弟抱入怀里。

“我知道了。”

 

Eduardo真是狡猾极了,Alex想。

他本来都把事故瞒住了,却又诚实地告诉自己所有始末,他妈的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心软吗?

好吧,你赢了,Dudu。

他就吃这一套,他就是该死的心软了。

Alex不是父亲,他是Eduardo的大哥,做不到让他一直碰壁,看着他在碰壁中逐渐变得坚硬,然后名之曰‘成长’。

不,他的弟弟天性柔软坚韧,已经足够完美。

 

Alex亲吻Eduardo的额头和眼角,尝到了海的滋味。

“你知道我总是会站在你这边的,不是吗,Dudu。”Alex说。

 

“所以我回迈阿密,只找了你,Alex,谢谢。”

 

 【7】

Eduardo Saverin正式起诉Mark Zuckerberg后的第900天。

庭外和解协议正式签订后的第153天。

 

Eduardo一个人坐在深夜的机场。

他的航班晚点了,从下午的六点一直推迟到半夜的11点。

机场候机室的电视在播放晚间经济评论。

 

Facebook宣布了一个提供免费分类广告的计划,直接和其他分类广告站点,如Craigslist竞争。这个被称为“Facebook市场”的功能,于今年5月14日上线。

 

主持人宣布了这一消息后,用简短的话语介绍Facebook。

 

Facebook创立于2004年,现任CEO Mark Zuckerberg在哈佛大学时,在一同就读哈佛的朋友Eduardo Saverin的支持下,于2004年2月创办“The Facebook”。同年12月,注册人数已超100万……

 

Eduardo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看着节目,随身带着的那个没装多少东西的背囊放在旁边。

他看得很认真,几乎目不转睛。

屏幕上在提到Eduardo Saverin这个名字以及那场已经完结的诉讼时,屏幕出现了他的照片,一张是他和Mark的合照,一张是他在哈佛的毕业照。

Eduardo现在穿着厚厚的深蓝色大衣,头发也没有抹发胶,和电视屏幕上的自己完全不一样。

没过多久,广播里播放出登机通知。他站起来,背上自己的背囊。

Eduardo即将前往罗凡涅米,这是他毕业后环球旅行的第五站。

Andrew本来是要跟他一起来的,但是他被一些家里的事务绊住了脚,只好改签机票,比Eduardo晚四天才出发。

本来Eduardo要等他,但是Andrew说:“这都3月中了,眼见看极光的季节就要过去,迟那么几天,你就要错过。所以你别等我,过几天我就飞那边和你会合。”

Andrew很坚持,Eduardo只好自己先启程。

所以现在,暂时又只有Eduardo一个人。

 

因为登机时间已经很晚,所以起飞后,旅客们很快就各自带上耳机或眼罩进入休息状态。

坐在Eduardo身边的是一个4、5岁大的小女孩,金色的卷发,红扑扑的脸蛋,像小天使一样。

在候机室时,Eduardo就注意到她,她妈妈叫她Alisa。

那时,她乖乖地趴在母亲怀里睡了一觉,可能是这个缘故,上飞机后,她倒是精神了,而她的妈妈很快就歪着头睡过去。

 

Eduardo看她抱着一本书,翻开吃力地阅读上面的画和文字,不由得低声说:“宝贝儿,这么暗的光线,是不能读书的。”

Alisa失望地撅起嘴,合上书本,“可是我还差5页,就读完了。”

Eduardo心软,他看了看那本书,是保罗·柯艾略的《The Alchemist》。

 

“我给你念完好吗?”Eduardo柔声问,他实在见不得一个可爱的孩子摸黑想读完一本书。

“好的!”Alisa兴致勃勃地把书递给他。

“我能背下来。保罗·柯艾略和我是一个国家的。”Eduardo笑着摇了摇头:“我很喜欢这本书,在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保罗·柯艾略是巴西的作家,Eduardo小时候非常喜欢他的《The Alchemist》,翻来覆去看了几十遍,一字不漏全部背下来,至今记忆清晰。

 

于是Eduardo开始用他特有的,像蜜糖一样柔软的声音,低声地为Alisa背诵《The Alchemist》的结尾。

 

“历经许多世纪的金字塔,从高处默默地俯视着他。但男孩没有放弃。他挖啊挖,挖啊挖,与风抗争着,因为风一次又一次地将沙土卷回挖开的坑中。他的双手挖累了,受了伤,但是他相信自己的心,心告诉他说,要在泪水滚落的地方挖掘。”

 

……

 

“‘我们走吧。’领头的人说,然后转向男孩:‘你不会死的,’他说,‘你将活下去,还会明白人不能太愚蠢。差不多两年前,我也重复做过同一个梦,梦见自己应该在西班牙的田野上去,寻找一座残破的教堂。一个牧羊人经常带着羊群在那里过夜。圣器室所在的地方有一棵无花果树。如果我在无花果树下挖掘,定能找到一笔宝藏。但是我可没那么蠢,不会因为重复做了同一个梦,就去穿越一片大沙漠。’”

 

“就是这样,听到这番话的男孩,回到西班牙的家乡,并在那个旧教堂的无花果树下找到了宝藏。接下来,他就要去找他的爱情了。”

五页的内容很快就讲完了,Eduardo点了点她的鼻尖:“宝贝儿,故事完了。”

 

Alisa回过神来,问他:“所以他在家乡的教堂里,找到了宝藏?”

“是的。”Eduardo说。

“宝藏在家乡教堂,为什么他却去穿越一整片沙漠?”

“他做了个梦,梦告诉他宝藏在沙漠的金字塔下,如果他想得到宝藏,就必须穿越沙漠。”

“他为了一个梦,踏上旅途。”Alisa说,“哪怕梦是假的。”

“是的。不穿越沙漠,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有宝藏?”Eduardo说:“所以他跟着他的心,开始旅途。”

“每个人都做梦,每一颗心都想找到宝藏。但有些人会为此踏上旅途,而另一些不会,因为他们害怕找不到宝藏。”Alisa说:“是这样吗,Eddie?”

“是的。”

“如果跟着心走,却没有找到宝藏,怎么办呢?”Alisa很苦恼地问。

“没关系,亲爱的。”Eduardo说:“他在旅途上遇到了很多人,被骗过,也得到过帮助,见到伟大的金字塔,还邂逅了爱情,这些不够吗?”

“够了。”Alisa想起书里有趣的情节,咯咯笑起来。

 

到罗凡涅米已经是清晨了。

Eduardo下机后,他加了一件羽绒,又戴上棉帽、围巾和手套,他这么怕冷,几乎把自己裹成一个球。

尽管这样他还是冷得鼻尖通红,一只手拉着行李箱,另一只手不断放在嘴边呵气,然后交替着进行。

 

“Eddie,你家在罗凡涅米吗?”

在机场分别的时候,Eduardo新交的小朋友Alisa,拉着母亲的手,依依不舍地抬头问。

Eduardo蹲下来,和她平视。

“不,我只是个旅行者。”

“那你带着你的心吗?你也是跟着你的心走吗?”

 

Eduardo愣了愣,他想起自己背包里那只始终不舍得扔掉的戒指。

 

“带着,亲爱的。”

 

“那我祝福你在旅途的终点,能找到你的宝藏。”

Alisa凑过来在Eduardo额头上亲了一下。

“我想旅途的终点不会有我的宝藏。”

Eduardo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虽然我做过梦,但你知道不是每个梦都能被实现的。”

“但你一定得回头看,Eddie!”

Alisa说:“它一定在你的起点!你的心不会舍得令你失望!”

 

“亲爱的,你真是天使,再见。”

Eduardo也回了她一个额头上的吻。

 

Eduardo Saverin走出机场。

他用力呼吸了一口沁凉的空气。

像薄冰一样冷的风亲吻Eduardo的唇。

一段崭新的旅途开始了。

他不知道沿途会遇到什么,也不知道终点是不是如他所梦。

但没关系。

他并非一无所有,生活已给他足够多。

未来会怎样,Eduardo不知道,也不想妄自揣测。

但他并不抗拒一切可能发生的与或许并不会发生的。

倘若有一天,他的心再次靠近,

他想,他或许依然愿意再尝试穿越一片沙漠,寻找答案。

 

 

Fin


*花朵说的话和他的做法,在大哥面前,是非常伤人的。特别是他最后选择把一切都告诉Alex,他就是要让Alex心疼,他想要有大哥的支持。他做法非常极端(虽然出事并不是他想的),我觉得把情节设计成这样,让花朵显得非常的……任性、胡闹和伤人,像对马总,他从来对过去的十二年轻描淡写,因为会让马总痛苦。

但Alex是他家人,他就任性了一回。他在外面一直这么理智温柔,该有个地方让他按照自己的想法来。so,所以蛮对不起Alex大哥。

以后请把气撒在马总身上【对大哥鞠躬】

*深海里,花朵想到的是十二年后的马总。是一个对未来的梦。但同一时间线的马总,才是花朵最重要的。

*《The Alchemist》是《牧羊少年的奇幻之旅》。一个男孩做了一个梦,梦到远方的金字塔下有宝藏,然后毅然穿越沙漠的故事,但宝藏不在金字塔下,而在男孩旅途的起点——他的家乡。

旅途终点,指的是终点和起点成为一个圆环,马总是花朵旅途的起点,也是他旅途的终点。

花朵因为马总的事情,所以想开始一段新的旅途,而未来的马总已等在终点。

*潜水情节胡诌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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