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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 World, One Wardo—

【ME】爱情的脉络 10-12(《幸好我们没错过》番外三)

【10】

Mark通过胃痛和耍赖,晚上顺利留宿Eduardo的套房。

他无辜地对Eduardo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带,除了笔记本之外。以此证明自己确实诚心来解释,并不是故意要留宿,想跟他过一晚。

事实上,连Mark自己都想不到运气竟然能这么好。

Eduardo只好为他买了一些酒店提供的棉质T恤和睡裤,上面没有任何图案,但是干净舒服,作为另一种睡衣。

他撕开密封的包装,把崭新干净的整套衣裤递给Mark。

这真是太贴心了。

Mark从来不喜欢酒店的睡袍,那碍事又很热。睡觉的时候穿T恤就舒服多了,以前在柯克兰,他常常把帽衫或者外套一脱,扑到床上就呼呼大睡。

 

Eduardo在洗澡的时候,Mark打开自己的Facebook主页,忍不住发布了一条状态。

 

“七年没见的朋友,还记得我的习惯。”

 

Facebook暴君这条莫名其妙的状态一更新,还在加班的猴子们就看到了。

他们刷新的速度之快,非常让人怀疑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工作。

接下来就是一波接着一波的留言。

技术部的猴子们很多都是几年元老,跟Mark的关系非常好。当然,平时也是他们被骂得最多,皮都被骂实了,死猪不怕开水烫,说起话来跟跑火车一样,格外放飞自我。

 

“Boss和谁一起度假?!”

“大帝,你有什么习惯是全世界不知道的吗?喝红牛还是啃甘草棒?”

“boss你确定不是你朋友看报纸和杂志知道的?”

“大帝,你知道你的习惯已经被记者和编辑们写烂了吗?”

“《马克·扎克伯格不可不知的12个习惯》里的吗?”

“我猜是去年八卦小报的那篇《Facebook大帝30个鲜为人知的生活小爱好》有写的!”

“所以到底是什么习惯?”

“肯定是挖金枪鱼罐头之类的”

“七年没见?吃惊!!!难道……不可说?!”

“不可说是什么习惯?”

“大帝有什么习惯是不可说的?”

“七年???????????!!!!!”

“???不可说??不可能!!!”

 

Mark翻着那些猴子们的评论,越翻脸色越难看,越看心情越郁闷。

没一会儿,Felix的评论出来了。

 

当时Felix躺在床上刷Facebook,立刻看到Mark的状态。

他翻了翻下面自家猴子们潮水一般的评论,呵呵一笑。

图样图森破啊,活该你们常当出气筒。

 

Felix噼里啪啦敲键盘留言:

 

“绝对真爱”

 

Facebook年轻的卷毛暴君盯着“真爱”两个字,脸上一秒多云转晴。

 

正高兴着,Eduardo用完浴室出来了。

“Mark,去洗澡吧。”他用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脸上被水汽蒸得有点红。

Mark手一抖,快速关掉了笔记本上的页面。

“怎么了?”Eduardo看他像做了亏心事一样慌慌张张的。

“哦。”卷毛CEO迅速恢复面无表情:“我现在就去。”

 

等Mark洗好澡出来时,Eduardo正坐在沙发上看经济杂志,手里还拿着吹风筒。

他深棕色的头发已经吹干了,正蓬松松、软趴趴地搭在额头上。见到Mark出来,Eduardo将手里的吹风筒往Mark的方向举了举,示意他来拿。

“吹干头发吧,要感冒的。”

Mark又“哦”了一声,乖乖走过去。

“今晚我睡沙发,你睡卧室。”Eduardo说。

这是个单人套房,只有一个卧室。

Mark不愿意,他摇头,“不不,不能这样。”

Eduardo看着他。

Mark难得很有‘客人’的自知之明:“你太高了,Wardo,沙发会让你睡得很不舒服。”

这话让Eduardo轻轻笑了一声,他没有坚持,声音都是暖和的:“那好吧,晚安,Mark。”

 

Facebook的卷毛CEO看着巴西青年走进卧室,那里很快亮起柔和的床前灯。

Mark快速把头发吹干,就关掉客厅里的灯,蜷缩在沙发上了。

他身上盖着Eduardo给他的另一套被褥,洁白的被子和柔软的枕头,散发着干净的味道。

从房间里泻出来的淡黄色灯光让Mark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卧室里面的可是Eduardo,他埋怨过、背叛过、怨恨过,却仍旧无法抵抗本能而牵挂想念了多年的人,而此刻近在咫尺了。

想到这点,Mark充满希望,他很快安然入睡。

 

Eduardo听到客厅动静的时候还没睡。

过去两年,Eduardo连续在一个飓风灾后重建援助基金中,每年投五百万美元,恰好最近基金给了他资金流向明细报表。

Mark睡在外面这个情况让Eduardo心情复杂,而数字可以帮助他平静下来。

他看着看着,时间一下就过去了。

Eduardo忽然听到客厅里重物落地的闷响,他吓了一跳,连忙翻身下床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客厅里Mark睡得滚下沙发,正一脸茫然地慢慢爬起,趴回去缩进被子里,没过一分钟,又呼呼睡过去了。

卷毛CEO的身高尽管跟其成就完全不成比例,但在沙发里还是显得有点舒展不开,最重要的是沙发很狭窄,他不得不缩起来。

那肯定很不舒服。

Eduardo抱着手臂站在房间门口看了好一会儿,短短十五分钟里,Mark就因为翻身或把手臂探出被子而差点再次滚到地上去两次。

Eduardo走过去,拍了拍那坨拱起的被子团。

 

“Mark,Mark。”

Mark睁开惺忪的眼睛,疑惑不解:“怎么了,Wardo?”

“别睡这里了,进来吧。”Eduardo说。

“什么?”Mark很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在做梦。

“沙发不好睡。”Eduardo说。

Mark花了一秒时间就反应过来,顿时睡意全无。

“哦。”他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心里却飚速窜过大量没有任何意义的代码和字眼,在疯狂的代码弹屏里,Mark抱起自己的被子和枕头,慢吞吞趿着拖鞋,跟Eduardo进了房间。

 

卧室里的床有两米宽,足够两个人同睡。

因为Mark进来了,Eduardo就不再看资金流向报表。他关掉床头灯,对Mark说了声“晚安”就准备睡觉。

卧室里陷入黑暗,刚才在客厅困得闭眼就能睡着的Mark,现在倒睡不着了。

他太紧张了,睡意全无。

但Mark很快注意到Eduardo睡在床的另一侧,他背对着自己,身体几乎贴到床沿,只占据了宽大的床很小一块地方。

 

“Wardo。”Mark低声喊他。

过了好一会,Eduardo才回答,好像他刚刚已经快要陷入梦乡了,“怎么了?”

“你快要掉下床了。”Mark小声提醒,“你可以……如果你愿意,当然,可以睡过来一些。”

“不用了,”Eduardo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我习惯这样睡。”

Mark认为他在敷衍自己,这个借口太侮辱Mark的情商了。

“你没有这样的习惯。哈佛里艾略特楼的床有1.5米宽,你现在的家显然也不会买一张很小的床。”

Eduardo对他的质问没有做出回应,让Mark更加懊恼了。

“你以前在柯克兰睡我的床,总是躺在中间,我要睡觉便不得不把你往里推。”Mark喋喋不休,“如果你不乐意,我可以回去睡沙发,Wardo,你没必要这样,真的。”

 

Eduardo的身体姿态流露出来的紧张和僵硬,让Mark有点后悔跟着他进来睡床了。

他宁愿自己在外面那张沙发上一晚滚下去十次八次,也不希望看到Eduardo因为想远离他而小心翼翼地贴着床沿睡觉。

 

“Mark。”

Eduardo终于打断他,“睡觉好吗?我不想对你说第三次晚安了。”

“哦。”Mark立刻闭了嘴,不甘不愿地说:“晚安……”

 

但尽管如此,Mark还是睁大了眼睛,他担忧地看着睡得远远的Eduardo,怕他睡着睡着也像自己刚才那样滚下去。

但是Eduardo很安静,几乎一动不动,连呼吸也很轻浅。直到他竟然翻了个身,Mark才意识到他早就睡着了。

在Eduardo均匀柔和的呼吸里,过去很多事情像春天的河面,终于开始融冰,流水般在Mark的记忆中,重新变得鲜活而充满生命力。

 

 【11】

后半夜的时候,Mark被Eduardo细微的动静惊醒了。

Eduardo就睡在他身侧,同一张床上,Mark是怎么都不可能睡得很沉的。

他有点急促的呼吸惊动了Mark,那就像喘不上气一样,嘴里溢出模糊不清的呓语。

Mark顿时睡意全无,他轻轻挪到Eduardo身边。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霓虹灯,Mark看到Eduardo闭着眼满脸痛苦,额头上布满薄汗。

他不知道Eduardo梦见什么,非常担忧,只好轻声叫唤。

“Wardo?Wardo?醒醒。”

但或许是Mark叫的声音太轻了,Eduardo没有醒来,依然沉湎在睡梦中。他表现出一种窒息的模样,张了张嘴,却没有吸进气。

Mark发现这个后急坏了,伸手想把他摇醒。

 

“No……0.03%……”

Eduardo的梦呓很含糊,但Mark还是摸到了词语的轮廓。

 

“I'm on my way……”

 

他的手指刚碰到Eduardo,就被这句梦呓刺痛。Mark像摸到的是燃烧的烈火,被狠狠地烫着了,他猛地收回手,指尖的灼一直痛到心脏。

他一瞬间像是回到了当年的质证桌。

那几个询问股份变更的问题非常刺耳且令人尴尬,但是Eduardo走神了,他甚至让律师重复了一次,才回答出四个it wasn't和一个0.03%。

 

0.03%是个正确的决定。

七年前和七年后,Mark对这个判断都没有丝毫的动摇。

那时候的Eduardo就像孩子的父亲,宣称他爱着他们的孩子,却始终愚蠢地搞不清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一样。

这样的父亲太危险了,错误的认知会导致错误的培养方式。

那可是他的帝国、他的巨舰,他要征伐、他要离港、他要远航。Mark所想做的、所要做的,远比赚钱这件事伟大得多,更妄论那些广告。

而Eduardo的所作所为却都在竭力地把他留在原地,所以他必须砍断那根温柔的缆绳。

 

当年的Eduardo理应明白这些,明白Mark的想法,明白Facebook的伟大和精妙,明白他该站在Mark身边,明白一切他希望他能明白的。

但Eduardo没有。

Mark对他的巨大期待是一点一点落空的。

最后,他很失望,无比的失望;然后又是愤怒,愤怒Eduardo的不理智。

他是这么的聪明,又从来理解Mark,Mark至今都难以置信Eduardo当年怎么会想不明白这些。

 

资金被冻结的那天下午,Mark怒火中烧,负气认定了Eduardo不是想不明白,而是根本没有真心想和自己一起做这份事业。

所以那天,他拿着无法兑换的支票回来后,找到Sean,开门见山地说:“我想让Eduardo离开Facebook,这得怎么做?”

Sean回答:“如果这是你的想法的话,接下来具体的操作,我们可以咨询律师。”

 

在把诉求说完后,Mark问律师的第一个问题是:“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的联合创始人,Eduardo Saverin感到不那么难过?”

“这不可能,”律师很快回复邮件:“没有人会坦然放弃自己的东西。”

Mark沉默了一段时间。

如果以他思考的速度而言,这段沉默已远远超过他平时思考难题的时间。

 

那时Facebook的运行和完善耗费了Mark大部分的精力;而在推广上,Facebook正处于激烈的竞争中,Mark攻陷MIT、斯坦福,剑指常春藤,下一步要征服全美国所有大学,然后是欧洲,乃至全世界都在Mark的版图中。

 

他要当成吉思汗,但他征服的步伐必须比成吉思汗征服欧洲更快;他要当拿破仑,但绝不允许自己重现拿破仑的滑铁卢。

 

Mark的压力前所未有的巨大,没有太多时间,也没有余力去兼顾Eduardo的事情。

他至今还记得那天自己回过头看到的一切。

Dustin连续编程20小时而趴在桌上睡觉,旁边放着三个喝空的红牛罐子;两个实习生熬得双眼布满红血丝,依然盯着屏幕,手指一刻不停飞快地敲击键盘;Sean倒是衣冠楚楚,然而脸上依然是掩不住的倦容。Mark自己休息的时间则是他们之中最少的。

手里那张空头支票让他觉得Eduardo在这栋房子里放了一把火,很可能把他们所有人的努力都毁于一旦。

 

所以最后Mark下了决定,终于交代律师。

“如果他总得难过,那么我们用最快的办法完成这件事。”

 

他们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讨论,然后律师按照Mark的要求,拟定了最直接的方式。

Sean没想到Mark会采取这种办法,因此抱有不小的疑虑:“他会签吗?哪怕是个学生,Eduardo也足够精明。”

Mark盯着律师在邮件中发给他的草拟合同,保证道:

“会的,他会。”

然后他拨通了Eduardo的电话。

 

在把合同给Mark过目时,律师曾经警告他:

“这是违反诚信原则的,你将承担巨大的风险,很可能你会什么好处都拿不到,并且付出非常大的代价。”

Mark回答:

“不,我能拿到绝对的控制权,这就够了。”

 

果然,如律师所说的,Eduardo一纸诉讼索求六亿美元。

他转身,对Mark说:

“我是你的朋友,Mark,你唯一的、曾经的朋友。”

所有的律师都怜悯地看着Eduardo,然后又用复杂的眼光看向Mark,仿佛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混蛋,包括Sy。

而Mark听到这句话时,尽管他面无表情,但心脏几乎紧缩成一个点,然后巨大的愤怒以这个小小的点为圆心爆发。

不,你不是。

如果你是,你为什么不去理解我最杰出的创作;为什么不像一个真正的朋友那样、像Chris和Dustin一样,在我身边支持我,在这事上连Sean Parker都比你称职;为什么不在我压力最大、最需要你的时候来帕罗奥图;为什么轻易冻结资金;为什么我们坐在这里任由双方律师互相攻击对方?

 

Mark是个攻击性很强的人,他被指责,总要十倍八倍地回击。Sy曾语重心长地希望他遏制一下自己的攻击欲,否则这对诉讼很不利。

而Eduardo说自己是他唯一朋友时,是Mark在整个质证期间最想反击的一刻。

 

但是什么阻止了他的回击?

是Eduardo蹲在校管会外等他出来时的身影;是Eduardo小雪夜里来H33时落在他Prada大衣上的几片雪花;是Eduardo和他一起漫步在哈佛校园时说出的各种充满荷尔蒙色彩的笑话;是Eduardo陪他听比尔盖茨演讲时百无聊赖的小动作;是Eduardo和他一起坐在大教室倒数第三排时认真写的笔记。

 

是他给Eduardo的柯克兰门卡;是他跟Eduardo阐述Facebook点子时的兴奋,是他想立刻和Eduardo分享的渴望;是Facebook几百万个账号里的顺位第七个;是放在Facebook版头上,和Mark Zuckerberg名字并列的Eduardo Saverin;是当Eduardo说自己父亲也会为此骄傲时,Mark心底的得意和愉悦。

 

更是他雨夜里恳求Eduardo的那句“我希望你留在我身边”。

 

因此,Mark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沉默地看着Eduardo,心被Eduardo那句质问撕裂成两半。

 

Mark不是机器人,他也有感情。

 

诉讼结束后很长一段时间,Mark提起Eduardo从来没有好脸色。

Eduardo是Mark的逆鳞,谁要是敢提一句,Mark立刻就发火。

别说是Facebook里的员工,哪怕是Facebook的投资者和合作者,提起Eduardo Saverin,Mark起身就走,洽谈立刻就要结束。

Chris在这种事情上给他收拾过很多次烂摊子,以至于几乎精疲力尽。

Mark的暴躁脾气就是那时候广为流传的。

他被媒体诟病,被评论家攻击,但有意思的是,全世界又都有志一同地表示了对他的“理解”,认为那是Mark价值六亿美元的愤怒。

 

可是有一年的游戏之夜,Chris没来,Dustin和Mark没了约束,拼命喝酒打游戏,到后半夜就喝得酩酊大醉。

Mark倒在沙发上酣睡,Dustin却忽然发起酒疯把Mark摇醒。

“Mark,你能不能不要恨Wardo?求求你,Mark。”

“没有。”Mark听见自己下意识用前所未有的温柔声音回答,“我怎么会恨他?我一直希望他能在我身边……但他从来不愿意……从来。”

 

那天次日的清晨,Mark醒来,昨晚的事如潮水般涌来,他忽然意识到,长久以来对Eduardo的怨愤,不是恨。

而是痛苦。

真真实实的痛苦,巨大、沉重、难以启齿的痛苦。

Mark不想承认自己的痛苦,也不知道痛苦来源自哪里。正确的事情为什么会伴随疼痛?而且即使有,那六亿美元也足够弥补一切。

所以他将痛苦叫作愤怒。仿佛换个名字,自己就能穿上坚硬的铠甲。

 

但是年年月月过去,Chris走了,Dustin也离开了,当只剩Mark一个在操控Facebook这艘巨舰时,他做事处世,也不再能像当年一样任性地凭着一股狠劲只走捷径。

Facebook孤独的国王终于迫不得已正视自己的内心。

 

那天,Mark花了半天时间躺在狂欢过后空荡荡、乱糟糟的公寓里,把一切都想明白了。

Eduardo是他的逆鳞,没错。

然而,逆鳞之所以是逆鳞,因为那是Mark最柔软脆弱的地方。

 

Mark没错,0.03%。

但他又真的错了,错在那句“I need my CFO”。

那是他的谎言,他的刀,他所有痛苦的根源。

千千万万种方法,Mark选择了最快捷却最糟糕的一种,用信任狠狠地、没有余地的伤害了Eduardo,也杀死了自己的心。

 

 

 【12】

Eduardo慢慢睁开眼时,Mark还没来得及退回床的另一侧。

他们面对面,仅仅只有20厘米的距离。Eduardo一切表情Mark都不会遗漏。

他惶恐地看着Eduardo,一时间不知道该怎做什么。

Mark很少有害怕什么的时候,但在这一刻,他胆怯了。他唯恐在这样一个难得的夜晚,终于真的看到了Eduardo可能已经在心底深藏多年的、对他的恨和谴责。

 

Chris告诉过他,因为自己,Eduardo成为整个哈佛乃至硅谷的笑话,Facebook有多成功,Eduardo作为失败的案例就有多经典。

世界上再不会有人有兴趣去知道Saverin家的幺子多聪明,他大二就是哈佛投资协会的主席了;他13岁就破过国际象棋的世界纪录;他沉迷天气,并计算出公式,一个暑假在石油期货上就赚了30万美元。

大家只是津津乐道他有多愚蠢,才会被Mark Zuckerberg用这么简单的方法踢出Facebook;所有大学的教授们一遍遍地在课堂上把他引为经典案例,希望学生引以为鉴。

 

但Eduardo看他的眼睛里并没有流露出Mark害怕的那些。

他的眼睛因为湿润而晶亮,没有一丁点的恨。

他只是直直地看着Mark。悲伤在无言的沉默中渐渐化为泪水,安静地从Eduardo眼角滑落,隐入鬓角。

 

Chris曾经问他:“你知道你毁了Edu吗?”

Mark愤怒地回击:“没有谁可以被另一个人真的毁掉,除了他自己!”

“哦,伟大的Mark Zuckerberg,”Chris那回暴怒得摔掉手上的文件夹:“现在你的说话程序里甚至编写进海明威说话模式的代码了吗!”

 

Mark一直对一切假装看不见,他不在学校,不会知道大家都是怎么议论Eduardo的,托他声名远扬的暴躁脾气,也不会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Eduardo Saverin的名字。

但事实上,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只是假装漠不关心。

Mark不断不断地告诉自己,Eduardo很坚强,他给的挫折不算什么;他也很优秀,假以时日,所有人都会重新认识到这一点。

所以没关系,Chris说的只是情感过度的夸张之词。

 

Mark多年来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些,可当面对Eduardo,他根本做不到无动于衷。

Eduardo仅仅一滴眼泪,就足够击碎Mark钢铁一样坚硬的心。

 

去年在杭州,Mark见到Eduardo,他最想说的其实并不是“很高兴见到你”。

而是,“Wardo,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如果不是眼泪的存在,Mark不会察觉到Eduardo在哭。

Mark的心揪痛着,他想说“别哭,Wardo”,可Eduardo张了张嘴,Mark知道他下一刻就要开口了。

他会说什么?

Mark已经做好了接受Eduardo迟来七年的质问的心理准备。

 

但是Eduardo只是迷茫地看着他,低声问:

“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什么?”

Mark愣了,他摸不着这话的意思,自然不知道该怎么作答,只好说:“我刚刚喊你了,你没醒来。”

“你答应我的,”Eduardo看着他,声音难过地哽咽着:“那天为什么没叫醒我……”

“Wardo?”他没有来由的问话,让Mark有点慌,他忍不住伸手去摸Eduardo的眼角,用他不可能有的温柔声音低声问他:“你梦到了什么?”

他碰到Eduardo眼角的手指,让Eduardo瑟缩了一下。随后,他眨了眨眼疑惑地看着Mark。

然后那双迷蒙的眼睛渐渐清明,Mark这才明白刚才Eduardo根本没睡醒。

 

“……我好像做了噩梦。”一分钟后,Eduardo真正清醒了。

他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和外露的情绪,似乎有点难以置信。他瞪着Mark好一会儿,等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

“抱歉,Mark,吵醒你了。”

 

飓风霎然而止,汹涌的海面瞬间风平浪静。

 

“没关系。”Mark说。

他握了握拳,指尖上那点泪水很快干在手心。

而Eduardo的眼角被泪水沾湿,尚未干透,脸上却已经恢复的冷静,令Mark产生了一种被拒千里之外的挫败感。

 

“没关系……Wardo。”Mark失落地又强调了一遍。

哪怕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Mark也很清楚Eduardo不会跟他谈什么心。

“只是,你……是不是有夜间阵发性呼吸困难……”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有点担心地问,尝试着换个方法继续谈话。

事实上,Mark不想承认,但他真的被吓着了,当看到Eduardo喘不上气仿佛窒息一样的表情时。他开始考虑要不要研发什么运动表带或者睡眠表带,来监控Eduardo的睡眠状况。

要知道,Eduardo在新加坡,他们有十几小时的时差,当Eduardo睡觉的时候,自己正好是工作时间,可以看着。

“哦。”Eduardo自己倒是不太在意。

Mark没再说话了好一会,但在Eduardo以为他终于令人省心地去睡觉时,Mark又说话了。

“你得去检查下支气管疾患或者是否有心衰的情况。”这次他加重了语气。

好吧,想想也知道,哪怕自己做出那种表带,Eduardo也不会乐意带着的。

 

“我很健康,Mark。”

Eduardo愣了愣,Mark的追问和建议冲淡了两人间尴尬的气氛。

Eduardo看上去甚至想翻白眼了。

“定期体检,没有问题。”

“那你一定是生活压力太大,过度劳累。”Mark又说。“你该减少活动量,生活也规律一些。”

“这些话由你来说可真奇怪,一个加班狂和红牛达人。”Eduardo说:“我再说一遍,我没有任何问题,也没有太多压力,我现在生活过得非常好。”

“但你阵发性呼吸困难。”Mark说。

“我说了,我做噩梦了!”

Eduardo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三更半夜不睡觉要讨论身体健康的问题,这让他非常抓狂。

“我梦到自己在深海里溺水了,所以才呼吸困难。”他不得不解释。

“那是因为你呼吸困难,才会做这种梦。”Mark说:“逻辑错了,Wardo。”

 

“晚安,Mark!”

Eduardo愤愤地转身背对着他,最终还是说了第三次“晚安”。

简直有毛病,说三次晚安都睡不了觉,是怎么回事?

 

“Wardo,”Mark在他背后又问:“你是不是曾经溺水?怎么会做这种梦?我知道你喜欢冲浪,喜欢潜水之类的极限运动,那些都很危险。”

“没有!有也和你没关系。”Eduardo说:“是的,我知道极限运动都危险。而击剑不危险,下次我会去试试学击剑的,好了吗,满意了吗,Mark?”

“这很好。不过我还是想建议你去心理医生那里检查是否有PTSD。”Mark锲而不舍:“如果你真的曾经溺水的话。”

“你觉得我真的会溺水吗?!认真的?!我可是在迈阿密长大的!”Eduardo崩溃:“我要睡觉!”

他掀起薄被,一把盖到头上,把自己整个裹起来。

“哦。”Mark退回另外半边床,“Wardo,你这样呼吸不顺又要做噩梦了。”

 

“Shut up!Shut up!Shut up!”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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