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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 World, One Wardo—

【ME】爱情的脉络 13-17(《幸好我们没错过》番外三)

【13】

Eduardo前半夜梦魇,后半夜一直被Mark骚扰,不胜其烦,始终没睡好。直到天快擦亮了,他才顶不住疲倦沉沉睡过去。

8点的时候,Eduardo的手机闹铃响了。

音乐在第二个音符的时候就把Mark吵醒了,倒是Eduardo任由它播了整整半分钟而毫无动静。

那之后,他才从被子里慢慢伸出手,摸索到手机按掉它。Mark好笑地看到Eduardo甚至没来得及把手缩回被子里,就又睡着了。

 

Mark纠结了一下要不要叫醒Eduardo,但立刻想到昨晚那个讨厌的意大利人,随即他便撇了撇嘴,打消了念头。

Eduardo应该多睡一会,Mark心安理得地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Eduardo的电话响了。

Eduardo挣扎着醒来接通电话。

“Arvin……?”他有气无力地低喃了一声。

Mark赶紧闭上眼睛装睡,却支棱起耳朵。

“Eddie,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声音,意味着你还没起床,亲爱的?”Arvin在电话那边笑着问。

Eduardo三秒后才反应过来,“……天啊,现在什么时候了?”

“我们约好的九点。”Arvin说。

“Jesus Christ……”Eduardo懊恼地说,“抱歉,我睡过了……”

“哦,当然没关系,”Arvin笑着说,“我在酒店楼下等你。”

“抱歉,我半小时后下来。”Eduardo郁闷地保证。

 

他挂掉电话慢慢坐起来,在因为困倦带来的低沉而抱着被子发了半分钟的呆后,终于想起睡在床上的另一个人。

昨晚的事顿时涌进脑海。

“Jesus……”,Eduardo颤抖着将脸埋进手心里。

 

事实上,Mark当年的那枚戒指已经被Eduardo放进了抽屉深处有两三年了。他远在新加坡,早有了新生活,很少想起Mark。

直到最近半年Mark又出现在Eduardo的生活里,用短信和邮件的形式。

可能因为如此,事情过去那么久,他昨晚才又做了那样的梦;更没想到的是会吵醒Mark,让他看到以前那个不成熟的、软弱的自己——

那是Eduardo的股份被Mark稀释后,最不希望被他看到的一面。

 

哦不……

昨晚后,Mark会怎么看他?这么多年依然毫无长进,软弱、不理智、情绪化的一个人?

 

天啊,Eduardo想到这里,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哪怕他和Mark早就连朋友都不是了,但Eduardo依然不希望自己在Mark的认知里,保持着那样一个形象。

他摇了摇头,心想这可真是失败者竭尽全力,想维持最后一点体面的尊严。

可笑极了。

但时至今日,他是什么样的人,对Mark来说并不重要;而在Mark的心里他是什么样的人,对Eduardo来说,也不重要了。

难道不是吗?

 

前几年,Mrs Lee在心理咨询时说:“Eduardo,你的问题在于太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

Eduardo看着她,目光没有一点的闪躲。他否定:“不,我没有。我已经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了。”

那位年长的女性注视着他,目光如此温柔,以至于直接穿透了Eduardo这些年坚硬的铠甲。

“这难道不就是你希望给公众的印象吗?”Mrs Lee反问。

 

Chris请Mrs Lee接Eduardo的案子,是为了解决他的信任构建障碍,但是她发现更严重的问题在Eduardo的自我认知障碍。

她很容易就能找到根源,毕竟这是一桩非常经典的商业投资案例。

这个年轻人长期在潜意识中体验着伤痛、压抑与极度自我怀疑,他近乎苛刻地要求自己更优秀与更成功,以回应、反击那些将他定义为“失败的Facebook联合创始人”、“失败的投资者”角色的社会期望(social expectation)。

但当一个人关注别人怎么看自己,甚至到了没有自己的程度,他的痛苦是不言而喻的。

Mrs Lee看着这个年轻的亿万富翁,哪怕是一次私密的心理咨询,他依然穿着高定西装,从头发到领带一丝不苟,他的每一个细节,都传达出他是个非常成功的年轻人。

但正是通过端庄的仪表以及笔挺的坐姿,Mrs Lee几乎能直达Eduardo心底压抑的痛苦和深刻的孤独。

 

那次心理咨询是Eduardo印象最深刻的一次。

他还记得结束后,Mrs Lee送他到办公室门口,忽然叫住他:“Eduardo。”

Eduardo回过头。

Mrs Lee说:“古希腊有句箴言,Know Thyself——认识你自己。从现在起,我会忘记我看过的关于你的所有资料。下次请穿上你觉得最舒适的衣服来见我,然后试着告诉我,你是谁,你是什么样的人,OK?”

“好的。”Eduardo记得自己这么回答。

 

 【14】

Eduardo叹了口气,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他已经足够成熟且熟练地做好这件事了。

然后Eduardo回过头,看到Mark躺在旁边睡得“正熟”,这意味着他刚刚的纠结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秘密。Eduardo松了口气。

他探身过去拍拍Mark的肩膀。

“Mark。”

Mark装作刚睡醒,睁开惺忪的眼睛看着Eduardo。

“Mark,”Eduardo低声温和地问他,“我得准备出门了。你需要继续睡吗?如果你想,可以留到任何时候,只要离开时直接把门卡交给前台就好了。”

Mark打了个哈欠,摇摇头,“不,我跟你出门。”

“哦,好吧。”Eduardo心里不乐意了一下,他现在不太想面对Mark。

当然,Eduardo良好的家教没让他把这些表现出来。

“Mark,大概我们的速度要快点,”Eduardo走进洗手间,“Arvin已经在楼下了。”

Mark坐起来,揉了揉乱糟糟的卷毛,嘀嘀咕咕自言自语:“让他等着。”

 

二十五分钟后,Eduardo和Mark终于离开房间了。

Eduardo向来都很守时,偶尔的迟到令他有点焦虑。刚才在房间里,他的动作几乎称得上风驰电挚。

走进电梯后,他一直抬头盯着上面不断跳动的数字,结果电梯才下了两层就停住了,客房服务员推着盥洗车走进来,按了15层的按钮。

Eduardo甚至孩子气地扁了扁嘴。

Mark被他赴约的急切弄得心里止不住的烦躁,等服务生从15层出去后,他皱了皱眉,提醒他:“Wardo,还没到30分钟。”

Eduardo强调说:“那可是迟到的30分钟。Arvin一直在下面等我。”

“他等不了可以走,我能陪你逛逛博洛尼亚。”Mark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说。

“Mark?”Eduardo不满地拔高声音,“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不把时间当一回事。”

话一出口,Eduardo就有点后悔了,他脸色难看,立刻不再说话了。

 

Mark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顿时愣了。

 

以前柯克兰H33的门前有一块小白板,那是Eduardo买了挂上去的,因为在两个人约好的时间,他十次里有六次逮不到Mark。

于是有一天,Eduardo买了块小白板挂到门上,生气地对Mark宣布:“以后你迟到超过十五分钟,我就在上面留言,然后直接走掉。”

Dustin在宿舍里听见了,笑得在床上直打滚,说:“Wardo,你真是太有礼貌了,别人都是直接走掉了,只有你还想着要留言说一声。”

Mark听了差点就拔他的击剑去捅Dustin。

 

可话虽这么说,但Eduardo一次都没有真的这么干。

他依然还是在H33门前等Mark。

但那块白板也没被浪费,Eduardo等他无聊时,经常在上面涂鸦打发时间。有时候是画小人,有时候是写点骂Mark的话,或者几句葡萄牙语(Mark猜那也是抱怨自己的)。

作为H33里唯一情商正常的人,Chris经常回来就问Mark:“你是不是跟Edu约好又迟到了?”

Mark看着电脑心不在焉:“没有。”

Chris指了指外面。“骗谁?Edu又在门上的白板上写you asshole了。一看就知道你又让Edu等。你就不能别这么混蛋吗,也就Edu受得了你,换我,一分钟都不等你。”

Mark不耐烦:“你?我也不会跟你约。”

Chris听了更生气了:“你就是看着Edu好欺负,专门坑他是吧?!”

Mark也火了,硬邦邦甩一句:“他愿意。”

 

Eduardo在等他,他总是等他。

Mark最后一次回柯克兰楼时,那块白板还在。上面是上学期Eduardo留的言。

“E.S 9!you asshole”

Mark记得这是Eduardo最后一次等自己时抱怨着写下的。那是他和Eduardo约了九点,却在机房呆了一整晚而忘记这事,直到他灵机一现,想到要给Facebook添加情感状态时,才跑回柯克兰。

那时候Eduardo在白板上埋怨他是“asshole”,见到他却关心地问:“Mark,你昨晚有睡觉吗?”

Eduardo的东西在诉讼刚开始时,就已经通过Billy拿回来了,他不想要的东西,Billy也全部帮他扔掉了。

唯独留下这块写着“you asshole”的白板,一直挂在H33门上很久。

Mark猜Billy是故意的。

他是在替Eduardo骂Mark是混蛋,但那块白板,却总让Mark有种错觉,好像Eduardo还在等着他。


在办完休学手续的那天,Mark收拾东西离开哈佛,把白板拆下来也带走了。

后来有一年搬家,家政工翻出那块白板,不小心抹掉了上面的字,Mark当场大发脾气,把那个可怜的中年女人赶走了。

 

现在Eduardo既不会抱怨Mark是asshole,也不会等Mark。

昨天在博洛尼亚大学,Mark结束演讲被学生绊住十来分钟,转眼Eduardo就离开了,助理Felix奉Mark的命令,一直寸步不离Eduardo,就这样,都没能留得住他。

 

电梯到3楼时,Mark忽然说:“我现在很少迟到。”

“工作上?”Eduardo随口问。

“嗯。”Mark想了想,还是据实以告:“私事上尽量。”

近年在硅谷和Mark私交关系很好的,除了Dustin,要么就是苹果的乔布斯,要么是推特的杰克等人,大家都是大忙人,更别提Chris,一年到不了硅谷一次,迟到错过了,想再碰面就得等个大半年。

Eduardo想说什么,但这时电梯楼层数字显示停在了1——大堂到了。

 

Mark和Eduardo的谈话随着电梯门的打开而结束,光和声音涌入他们电梯里短暂的私密空间,外面的世界重新为他们敞开。

一步之外,是来来往往的住客和服务生,而不远处,Eduardo看到了等着他的Arvin Moore。

于是Mark看到Eduardo露出笑容,抬腿走向Arvin Moore。

 

 【15】

Mark非常讨厌的那个意大利男人,这时正倚在前台,跟前台接待小姐聊天。

或者说是正在撩那位前台棕色卷发大美女。

他在电梯门打开时就看到了Eduardo,立刻朝这边招了招手。等Eduardo走过来时,Arvin张开手臂,做了个拥抱的姿势。

“Hey,my school boy!”

Eduardo知道他又调侃自己没用发胶梳起来的头发。

今天是去蹦极的,将近两百米高的跳台往下跳,用发胶固定得再好的头发都能让风给刮乱,再整理就很难弄出好看的模样,Eduardo索性就不用发胶了。

他被Arvin调侃得很不好意思,前台小姐也一个劲地捂着嘴忍笑,Eduardo只好冲她微笑着无奈地点了点头。

 

Arvin把一个纸袋子塞进他手里。

“咖啡和三明治。”他笑着说:“急着下来还没吃早餐吧?附近也没别的,就给你随便买了火鸡胸的三明治。”

“谢谢。”Eduardo笑着说:“我还想着不吃早餐了。”

“我可真怕你跳完后会吐出来。”Arvin说。

“怎么会?”Eduardo说:“你清楚我的能耐。”

Arvin笑完了,拿过在旁边的另外一个纸袋子递给Mark,脸上的表情就没那么友善了:“Mark Zuckerberg?喏,你的。跟Eddie一样的三明治和咖啡。”

Mark没想到他竟然还买了自己的份。

但Arvin肯定不是为了对Mark示好,他哼了哼,“我不给你买,Eddie要直接把自己那份给你了。”

Mark冷笑,一边嘴角毫无诚意地翘了翘。

Arvin耸了耸肩:“Eddie哪怕对陌生人,也非常善意体贴。”

 

Eduardo闻言,脸立刻就沉了下来,他被Arvin这几句话弄得毫无食欲。

Arvin话里咬得很重的“陌生人”,让Mark憋了一肚子的火。但他注意到Eduardo脸色有点不悦,也就默默咽下了,面无表情地接过Arvin递给他的东西。

Arvin见好就收,他转身拍了拍Eduardo,揽他的肩膀:“别生气,Eddie,开个小玩笑而已。今天天气很适合外出,走吧,我的车停在外面。”

 

Mark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落后几步,转手就将手里装着三明治和咖啡的纸袋扔进了垃圾桶。

Eduardo走在前面,没注意到这个。

 

Mark扔掉东西,双手就空出来了,正好帽衫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他随手拿出来,原来是Chris来邮件了。

 

“你跟Eduardo在一起?”

 

Mark一看,就知道是他刷到了昨晚自己在Facebook主页上更新的状态,追问来了。

Mark想不明白为什么Chris在自己和Eduardo的关系上这么紧张。他简直就像装了个雷达一样,专门探测Mark是不是又去骚扰Eduardo。

叫Mark特别恼火的是,Chris这雷达还异常精确,一猜一个准。

他后来都在后悔,当初在杭州就不该跟Chris说自己碰到了Eduardo,不知道能省多少解释的麻烦。

但想想Chris不可能不知道,毕竟Dustin是个大嘴巴,他什么都会告诉Chris。

而Mark有时候会需要Dustin浪漫过度的脑子以及Chris作为他们之中唯一有伴侣的人的建议,因此作为代价,Mark只能忍受Chris的教训。

 

Eduardo跟Arvin一起往外走,无奈地说:“别惹Mark。我不想闹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好好好。”Arvin笑着满口答应:“我怎么敢惹Facebook的CEO?”

“Arvin。”Eduardo很认真地看着他。

“OK。”Arvin立刻退让了。

他走到门旁,非常绅士地为Eduardo推开玻璃门撑着,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我对你向来有求必应,不是吗?”

Eduardo简直无言以对,他叹了口气,径直走了过去。

Mark正好跟在后面,Arvin瞥了他一眼,放开扶着玻璃门的手,那扇门就直接朝着Mark关了过来,差点砸在他脸上。

Mark抬手撑住在自己面前合上的玻璃门,面无表情地推开,也跟着走了出去。

 

Arvin那辆骚包得要死的红色跑车就停在外面,Eduardo正在犹豫是坐在副驾驶好,还是后面的座位比较好。纠结着时,看到Mark双手插在帽衫的口袋里走过来。

“Mark,你的三明治和咖啡呢?”Eduardo问。

“吃完了。”Mark泰然自若地扯谎。

Eduardo当然不相信。

Arvin因为他的事情,在朋友的立场上异常讨厌Mark。而且Arvin家世显赫,事业基本又和Mark没有重合的地方,自然也就没必要给Mark面子。

事实上,Arvin这么挑衅Mark,Mark能真的接受他给的东西那才奇怪。但Eduardo更不解的是,Mark今天平静得可怕,到现在都没有爆发。

“哦,好吧。”Eduardo没有再继续早餐的话题,接受了这个拙劣的解释。

 

随后,他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Eduardo担忧如果坐在后面,恐怕Arvin跟他说话时看倒后镜,见到Mark那张冷脸,又忍不住挑衅Facebook这位脾气很坏的暴君。

Mark倒是不太介意Eduardo是坐副驾驶,还是到后面跟他一起。他自然而然地拉开门一个人坐到了后面。

Arvin放了点音乐,然后就上路了。Eduardo坐在他旁边,拉好安全带,有点食不知味地开始吃早餐。

 

Mark这时候才拿出手机回复Chris。

 

Mark:“是。”

Chris:“哦,天。别告诉我,Arvin Moore也在。”

Mark:“你知道。”

Chris:“我当然知道,Arvin Moore的推特有更新状态,他和Edu要去尝试Altopiano di Asiago那个跳台。另外,他俩去玩,你跟着去做什么?”

Mark:“我乐意。以及,你关注Arvin Moore的推特。”

Chris:“他是Edu非常要好的朋友,关注朋友的朋友,很奇怪吗?”

 

Chris和Eduardo一直保持着比较频繁的联系,Arvin Moore这个人,在Chris和Eduardo的闲聊中,出现频率那是相当的高,更别提Chris作为gay那毒辣的眼光,一下看出Arvin跟Eduardo关系有点不一般。

Eduardo在推特上会跟Arvin和Chris互动,一来二去,Arvin和Chris在上面也有了点交流。

 

Mark:“很奇怪。”

Chris:“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是个社交性冷淡。”

Mark:“我对社交平台约炮没有任何兴趣,所以顶多算是社交冷淡,而不是社交性冷淡。”

 

Chris看着新到达的邮件,一阵无语凝噎。

每次Mark捉错重点,长篇大论地说话时,只有一个目的——为了岔开话题——Mark希望避免某些话题的出现。

 

但是Chris偏偏就是要说。

“你为什么要跟着他俩?这很尴尬,而且不适合,不是吗?”

 

Arvin非常适合Eduardo,Eduardo也显然动过心;他俩当年没成,只因为那时Eduardo在接受心理治疗。

后来Arvin有没有再追求Eduardo,Chris不知道。但他在推特上看,Arvin好像也一直没有正式承认的男友或女友。他是纯粹玩性大,还是在等Eduardo,Chris不敢妄自猜测。但如果他俩在一起,Chris绝对乐见其成。

 

“你上回蹦极是什么时候?”

在Mark纠结着该怎么应付Chris时,前座的Arvin跟Eduardo聊了起来。

“去年七月去了趟赞比亚。”Eduardo说:“在维多利亚瀑布桥那里跳了一回,景色非常美。”

“Damn it!”Arvin锤了方向盘一下:“你没喊我一起,太不够意思了吧,Eddie。”

“你那时候不是在英国的投资出了问题,忙着收拾烂摊子吗?”Eduardo笑了。

 

Mark听着他们聊天,很容易能看出Eduardo跟Arvin Moore之间确实非常亲密投契。

Arvin Moore有意大利人普遍的过度热情和幽默风趣,Eduardo原本有点低落,但在和他聊开后,很快因为兴致渐渐高了,话与笑容也相应多起来了。

两人聊天的范围从极限运动扩展到一些别的,比如世界杯和米兰时装周的八卦,东南亚的投资项目等等。

这些事情Mark都插不上话——当然,他也没想过插话。

他就只是听着。

Mark并不觉得无聊,事实上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看Eduardo。他此刻就像刚入读哈佛时那样,轻松自在,并且兴致勃勃,整个人充满活力。算上他们质证的那段日子,Mark将近九年没见过这样的Eduardo了。

 

Mark一边听着他对Arvin Moore说话,一边低头用手机回复了Chris刚才的邮件。

 

Mark:“我想了解现在的Wardo。”

 

 【16】

Chris对Eduardo始终在心底存着一份亏欠。

诉讼期间,Eduardo在哈佛里曾经跟Chris有过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

Eduardo说自己理解Chris作为FacebookPR的立场,他们接下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私下里做朋友了,甚至在诉讼结束后,可能也会彻底决裂。但他并不希望Chris因此怀有愧疚之心,因为那只是他和Mark之间的问题,不应该牵涉到其他人。

同时,他希望Chris将这番话传达给Dustin。

Chris照做了,他当晚给Dustin打了个电话,Dustin在电话那边嚎啕大哭。

 

他的内疚和痛苦比Chris深刻得多,Chris毕竟在Mark击毙Eduardo之前一无所知,尚有裕余说服自己是无辜的。

但Dustin是知道的。

Mark曾经给他留过字条,让他不要签跟Eduardo一样的合同。

Dustin察觉Eduardo和Mark之间有了龃龉,但他不知道Mark将要做的是这么残忍的一件事。他抱着侥幸的心态和对友情过度的乐观而沉默了。

那张留言,成为Dustin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的痛苦来源,他一度想请辞Facebook的CTO职位。后来Eduardo可能还发过一封邮件给Dustin,具体说了什么Chris不知道,但那之后Dustin就没有再对Chris说过请辞的事情。

 

那时候作为Facebook的PR,Chris必须处理Eduardo带来的各种负面影响,但作为朋友,他非常喜欢Eduardo,并且认为像他这样的朋友,是不应该受到Mark这种对待的。

因此Sean请Chris帮忙劝Eduardo接受心理治疗的时候,Chris简直是不遗余力的。

Eduardo接受治疗时,正好是奥巴马竞选总统期间。作为总统竞选团队的在线组织主管,Chris哪怕在这种时候,也是一周抽出时间跟Eduardo和Mrs Lee谈话了解情况。

尽管他和Mrs Lee的谈话因为患者保密协议而不会涉及Eduardo的具体情况,但Chris还是从谈话中知道Eduardo的情况非常棘手。

他太聪明了。一个聪明人,是很难扭转他已经产生的既定认知的。

 

Mrs Lee希望有一个同样聪明的朋友能在Eduardo生活里慢慢引导他,Arvin无法胜任这个角色,因为他是个局外人。

后来总统选举白热化阶段,Chris实在分身乏术了,就让Sean过去新加坡看看情况。

Sean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但那家伙屁用没有,到了新加坡没几天,就因为吸DaMa弄得哮喘又发作进了医院。

Chris知道后,差点没气得立马坐飞机去新加坡掐死Sean Parker。

Sean真是熊心豹子胆,怎么敢跑到新加坡去吸DaMa?亏得Eduardo的人脉在新加坡已经发展得很不错了,这才给他挡了不少麻烦,不然Facebook这丑闻又要满天飞。

而且Mark对DaMa现在基本是零容忍,Sean如果因此让Facebook出了丑闻,Mark可能会对他采取一些很严厉的措施。

结果明明是该Sean过去看看Eduardo过得怎样,倒变成Eduardo捉着他,强制给他戒掉了DaMa。

Sean在新加坡Eduardo家住了五个月。Chris记得那年他没去Facebook的股东大会还把Mark气着了,说这人都是甩手掌柜了,现在竟然连股东大会也懒得来?

 

这些事情,Chris知道,Sean知道,Arvin Moore知道,Dustin略有所闻。

Mark一无所知。

而Eduardo过得怎样,Mark就更不清楚了。

在Facebook需要发展的时候,Mark专心致志发展自己的王国,等Facebook稳定了,他又理直气壮地介入Eduardo的新生活里,想让他回到自己身边。

 

不怪Chris步步紧逼,他这些年看着Eduardo一路走来,真的对Mark现在这种行为很难做到心无芥蒂。

直到Mark回复的邮件里,说希望了解Eduardo现在的生活,他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喉咙。

 

Chris知道,Mark当然是爱Eduardo的,从哈佛到现在没变过。

而Eduardo应该……也爱过Mark,在哈佛时,在他们还未曾决裂时,在他们决裂后,再明显不过了。

但那时候他们都太年轻,忙着征服世界,急着证明自己,对显而易见的爱意视而不见,而等明白过来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而现在,有些事情,Mark还是不知道的好。

 

因此Chris很快回复了Mark刚才的邮件,但话语相当犀利残忍:

 

“你不可能在一天里真的了解Edu的生活。”

 

Eduardo和Mark都是Chris的挚友。

Mark和Chris之间的利益关系更休戚与共,哪怕Chris早不是Facebook的PR了,但他们依旧彼此支持,因此两人也更亲密一些。但论为人,Chris更喜欢Eduardo一些。

Chris手心手背都是肉,只希望两个人能走出过去,放过他们自己,也放过彼此,别再惩罚自己、互相折磨,各自过好将来的生活。

 

Mark把这句话来来回回看了十次,再看向副驾驶上笑着聊天的Eduardo,终于不得不承认Chris是对的。

他想了想,随后关掉界面,不再回复Chris了。

 

 【17】

到目的地的时候将近11点了。

Arvin去停车,Mark和Eduardo先下车。

Eduardo往头上扣了顶鸭舌帽,他很享受阳光,整个人晒得暖洋洋的,还深深地吸了口气,嘴角带了笑意。

他和Mark慢慢往前走,忽然低声问:“饿吗?”

Mark摇摇头,“不,习惯了。”

“这可算不上什么好习惯。你的助理不会给你订餐吗?”Eduardo问。

“会。”Mark说,“但是没人像你一样,敢在我不吃饭时关我的电脑或者拔我的网线。”

“所以我以前也真是勇气可嘉?”Eduardo开了个玩笑。

“不。”Mark却完全没有笑的意思,“Chris说,你在我身边时,是我脾气最好的时候。”

“硅谷的暴君先生。”Eduardo轻轻笑着打趣他,绕过了这个话题。

“你关注我的消息。”Mark看着他,“这是硅谷那些八卦小报给我的名头,正经的杂志和报刊不敢这么说我。”

“嗯,就只是……刚好看到了。”Eduardo把鸭舌帽的帽檐拉低了一下挡住耀眼的阳光。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Mark说,“可以直接问我,小报大部分都是夸大其词或者无中生有。”

“暴君的名头也是?”Eduardo再次绕开了他的重点。

他笑得那么好看,好像完全没听懂Mark话里的暗示。

“额。”Mark被噎了一下。

“这个是真的。是我手下的猴子们,哦,你懂,就是程序员们,他们被我骂多了,先叫起来的,然后传了出去。我敢打赌一定有八卦小报的编辑被我修理过,逮着这个机会大肆宣扬说我脾气坏。”

Eduardo听他这么说,笑得更乐了。

他从背上的运动背包里找了片刻,拿出一条三角巧克力,“对了,这个给你,带坚果的。”

“哦。”Mark接过来,自然而然地拆开包装吃起来。

 

Arvin停好车,小跑着追上了他们。

他看到Mark在吃巧克力,“啊哈”地哼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Arvin一来,Eduardo就停止了跟Mark的闲聊。

 

接待他们的蹦极教练叫Barlow,跟Arvin是认识的。

“Mr.Moore,好久不见。”他笑着迎上来。

Arvin推了Eduardo一把:“他是主角,我陪他来随便跳跳。”

“Eduardo Saverin。”Eduardo和Barlow握了握手。

“Saverin先生,今天天气不错,”Barlow说:“几乎没有什么风,很适合蹦极。”

“是的。”Eduardo笑着说。

Mark看到他已经有了跃跃欲试的那种兴奋。

 

Barlow把Eduardo带到跳台,为他穿好装备,又仔细检查主绳和安全绳是否都已经扣好了。

Mark靠在栏杆旁往下看,这里是个峡谷,170多米的高度下是湍急的河流,看着都有点腿软。

“他喜欢极限运动,你知道吗?”Arvin在旁边忽然开口。

“我知道。”Mark说。

他讨厌极了这个意大利人一副我比你更了解Eduardo的语气。

Arvin说:“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一起约了周末外出。跳了一次新加坡克拉码头的G-MAX。”

Mark冷冷地盯着他。

Arvin像想起什么,忽然笑了:“后来熟悉了,他才跟我说,G-MAX只有60米,真是没意思极了。他14岁回巴西探望祖父时,自己跑去AltaVila玩的都有70多米,后来他再玩,跳台没有100米他都看不上。”

 

Eduardo选的是最刺激的绑脚跳法。

他站在老远的跳台上,冲着Arvin和Mark摆摆手。

Barlow又给他检查了一遍装备,然后笑着做了个ok的手势退开。

Mark看他站在跳台边缘随时掉下去的样子,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还没来得及想什么,就看到Eduardo展开双臂,把自己的身体抛了下去。

 

Mark看着他在170多米的高空急速坠落,脚踝下的绳子终于扯直,紧接着猛地把他反弹了上去。

Mark紧张得连呼吸都忘记了,Eduardo身上那根绳子一下子扯紧了他的心。

他虽然知道蹦极是怎么回事,但却没有真正接触过这项极限运动。特别是当那个被抛在将近170多米的半空中,只有一根绳子维系着生死的人,是Eduardo。

Eduardo看上去就像是和死亡女神在接吻。

Mark紧张极了,尽管他的脸上依然冷硬,但手握紧了桥上的铁围栏。

 

Arvin看了他一眼,忽然在旁边开口:“这里用的绳子是TR2和Ripcord,但我猜Eddie挑的是Ripcord,因为它伸缩率有280%,TR2只有240%。更大的伸缩率意味着更高的自由落体,反弹时间也会更长,感觉更刺激。”

Arvin笑着说,“现在的蹦极吉尼斯纪录保持者AJ Hackett,在澳门观光塔那里跳下,直到离地14米才反弹。Eddie有一回突发奇想要破纪录,他把自己的体重、绳子的伸缩率、长度、风力等因素都用公式计算好了,想试试离地十米才反弹。幸好被我劝住了。天啊,否则要让他两个哥哥知道我在他还这么玩,非一枪崩了我不可。Eddie后来还不甘心,说自己公式不会错,绝对没问题。后来他要玩什么,大部分时间我都陪着,以防他乱来。”

 

Mark完全不理Arvin Moore,他的心在Eduardo身上。

 

蹦极的整个过程只是持续了1分多钟,Eduardo结束蹦极回到跳台后,Mark屏着的那口气,才抒了出来。

Barlow为Eduardo解开装备后,他笑着走向Arvin和Mark这边。

Arvin一边朝还有很远一段距离的Eduardo挥手,一边说:“他喜欢所有刺激的东西,股票、投资、极限运动——冲浪、蹦极、潜水,还有追逐飓风。新加坡对Eddie而言是个特别无聊的国家。”

Mark回过头,用一种非常冷的目光看向Arvin。

“所以?”

“所以伟大的Mark Zuckerberg,你知道他为什么选择新加坡吗?”

这确实是一个Mark没法回答的问题。

“我猜你不知道。”Arvin Moore用嘲讽的语气回应Mark的目光:“否则你不可能这样理所当然地又去打扰他的生活。还是说,Facebook的成功,让你觉得你可以主宰任何你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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